温晏礼微微一怔,随即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秦未晚紧闭双眼,满脸痛苦之色,似乎已无力再开口言语。
又或许是,不愿再开口。
三两目睹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安煜君,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
“你难道非要把女郎气坏不可吗?”
“女郎现在这般模样,实在不宜受刺激,请你!先行离开吧。”
温晏礼凝视着眼前饱受折磨的秦未晚,心中满是怜爱与痛楚。
他缓缓伸出手,试图去握住她那垂落在床边的手,但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秦未晚却似有感应般将手移开,刻意躲避着他的接触。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与失落,终于还是缓缓站起身来,黯然离去。
在迈出房门之前,他又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的人儿,轻轻合上了门扉。
鹿南轻盈地从桌上跳下来,走到三两身旁,掏出一把小巧的刀子递给他。
三两摘下耳际悬挂的小铃铛,接过小刀后,毅然决然地在自己手掌心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他紧握于手心的铃铛。
刹那间,那枚原本如死物般的铃铛仿佛获得了新的生命一般,开始在他的手中欢快地滚动起来。
“女郎,张嘴。”
秦未晚缓缓地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三两将握紧的拳头伸到她的面前,一滴鲜红的血液正悬停在拳心下,似乎随时都要滴落下来。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艰难地张开嘴唇,伸出舌尖轻轻触碰那滴血珠。
血珠瞬间被卷入口腔,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味道滑入喉咙。
瞬间身体里的躁动像被什么抚平了一般……渐渐平复下来。
一旁的鹿南见状,迅速从三两手中接过刀子收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截自己的里衣,熟练地为三两包扎伤口。
自始至终,三两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秦未晚的脸庞,他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一动不动,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秦未晚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白无患紧接着拿出银针,精准地刺入她的穴位,帮助她稳定住心脉。
经过一番努力,秦未晚终于恢复正常,看起来算是真正脱离了危险。
秦未晚再次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虚弱。
她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看着三两说道:“你回来了,真好......”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仿佛刚刚经历的那场生死考验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我为你报了仇,林五死了...你妹妹的仇,报了......” 秦未晚继续轻声诉说着,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吃力,但却充满了坚定和欣慰。
三两激动得热泪盈眶,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她,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女郎,我回来晚了……真的对不起!”
秦未晚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和感慨:“你活着,我就很开心了。而且,你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说完,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白无患,似乎在询问这一切是否都是他所为。
白无患与三两对视一眼后,同时摇了摇头。
三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仍略带哽咽:“女郎,其实我...我是南疆少主。”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从前之所以无法言语,全是因为体内蛊虫作祟......如今,蛊虫已除,我被封印多年的武功也终于恢复了。”
说着,三两站起身来,展示着自己高大挺拔的身材,满脸自信地说:“你看,三两现在长得这么高了。以后,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
秦未晚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心中满是欣慰之情。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三两又跪在她身侧,像一个渴求糖果的小孩子般:“只要女郎愿意,我可以带您离开这里!”
秦未晚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离开?”她轻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整个世界。
苦涩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能去哪……里?”
三两一脸焦急地说道:“可以去南疆,可以去大乾,也可以去任何其他地方。总之,远离大胤就行!”
他似乎对这个国家充满了忌惮。
“我知道您的顾虑,只要不是大胤,你在哪里都能活的自由.....”
听他如是说,秦未晚抬起头,目光投向屋顶:“离开……大胤么?”
三两连忙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只要你愿意。”
然而,秦未晚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她只是静静地侧过头,凝视着身旁那个曾经一直跟随自己的矮个子少年。
不知何时,这个曾经稚嫩无邪的孩子已经悄然长大成人。
白无患咳嗽一声,试图打破沉默。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嗯......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觉得南疆太过遥远......”话到中途,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三两的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三两一听此言,立刻皱起了眉头,显然对白无患提出的可能性感到不满。
他却自顾自继续道:“你也可以考虑去大乾。”
“我……虽然不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儿子。”
“但我若回去大乾也是能有一席之地的。”
秦未晚轻笑,柔声问道:“所以……你是大乾的人?”
白无患点点头:“我是大乾摄政王,临安王的十七子。”
三两却在一旁小声嘟囔:“说的好听,谁人不知,临安王风流成性,有十七个儿子。”
“最小的那个儿子因为体弱多病成了弃子。”
“让女郎跟着你回大乾,你能保证你的兄弟们能接受你的回归?”
“你能保证没有勾心斗角?你能保证她不会受到你们权力争斗的伤害么?”
白无患默默低垂下头,心中一片沉重。
三两所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呢?
他的根基不在大乾。
如果此时带着秦未晚回到故乡,难免遭受猜忌与迫害。
三两见状,愈发温和地对着秦未晚说道:“女郎,可愿意跟我一同离开?”
秦未晚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不去……”
三两追问:“女郎可是还舍不得那家伙!?”
秦未晚再次摇头,轻声回答道:“南疆太远,大乾未安。与其远行,不如......”
昭元。
二字尚未说出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温晏礼静静地伫立在门口,没有再向前迈进一步。
“她哪儿也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