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蒙面男子,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想来是对地形极为熟悉。
刚行到水池边就被手持佩剑的白鹤拦了下来。
白鹤看着眼前人,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道:“二少爷!”
蒙面男子一滞,随即轻轻将秦未晚靠坐在假山边,正面与白鹤对峙。
“二少爷,您还是将她放回去吧……”
温晏庭摘下面巾,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刚刚哭过:“让我走吧……”
白鹤摇摇头,坚定道:“不行,下午您也在,君上那模样……”
温晏庭叹息一声,难受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秦未晚道:“她之前想让我带她走的,我就不应该顾忌那么多……”
白鹤打断道:“二少爷,说到底,刚才大爷和夫人都已经受了他二人的礼,怎么说……”
“这也算你嫂子了!”
温晏庭却道:“她在兄长身边过的如此不好!”
“昨日连华湖上的事你没听说么?”
“斯人已逝,她必是不想留在此处的!”
“这温府于我是囚笼,于她又何尝不是?”
白鹤见温晏庭如此,怀里的剑终是缓缓出了鞘:“二少爷,今日你是没办法带她走的!”
说完剑招凌厉地朝他攻去。
二人颤抖间,鹿南也摸进了院子,还不待往前一步,怀中嗖的一下突然多了一个“小东西”!
她惊喜地看着怀中的冰虫,爱抚地将那“空气”一样的宝贝贴着脸颊蹭了又蹭:“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冰虫既然已经到手,她就没再往前一步,而是朝着三两的踪迹追去。
黑暗中,醒过来的秦未晚一脸茫然,体内的冰虫循着鹿南身上极北狱的气息窜了出去。
冰虫出来的太快,体内的蛊苗没有啃食干净,生生将秦未晚给热醒。
秦未晚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熊熊烈火焚烧一般,痛苦难耐,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滚烫的。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目光瞥见了一旁的水池。
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得拼尽全力朝着池水方向挪动身躯。
每一下动作都异常艰难,仿佛身体已被烈焰完全吞噬殆尽。
终于,当她手指触及到水面的瞬间,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渴望地看着水面,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已经着火的嗓子,将自己身子一点一点缓缓没入水中......
待到一切风平浪静,众人方才惊觉秦未晚竟然不见了!
在场之人皆神色凝重,谭归更是气得捶胸顿足,甚至扬起手来想要给自己一耳光。
更为糟糕的是,不但秦未晚下落不明,就连今日偷偷潜入府中的那帮贼匪也全身而退。
如此状况怎能不让老国公怒火中烧呢?只见他气得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立于下方的温之武心头猛地一沉:难道此事和鹿南有关?
而白鹤则紧咬牙关,斜眼瞪向温晏庭,但并未开口说话。
而温晏礼就在这令人窒息凝重的氛围当中,缓缓地踏进了家门。
看到家中众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仅仅是微微地斜睨了一眼,并没有过多在意,只认为大家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因为宫中发生的事情罢了。
完全不顾及周围人那副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的复杂神情。
温晏礼就这么旁若无人一般,独自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面,并顺手将院门紧紧关闭。
谭归此时正静静地站立在院门口处,没过多久便看见温晏礼像是发疯了似的猛然将门打开,双眼之中满是癫狂与绝望之色:“她人呢?”
谭归一听这话,愧疚说道:“不见了......”
温晏礼闻言立刻跨步向前,用充满森冷寒意的语气逼问道:“你们把她给烧了?”
他的心底却十分害怕从谭归口中听到那个自己最不愿意去面对的答案。
若是她真的被烧了……
他不敢想……
谭归见状,急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温晏礼顿时心急如焚,眼眶之中已然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那,人去哪儿了?”
“确实是不见了呀......有好几波贼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闯了进来,我们实在是没防住啊!娘真是对不住你!”谭归满脸愧疚之意地小声道。
温晏礼拧眉道:“你是说被带走了?”
谭归认真道:“不确定……”
温晏礼眉头皱地更紧,对着身侧的翠羽道:“点兵!”
“搜城!”
“我不信!他们能将人藏起来!”
话毕,他决然地转身走进院子,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一场激烈的战斗。
为了避免弄脏身上的喜服,还是换上一套更为轻便实用的衣裳比较好。
然而,就在他穿过庭院走向房间的途中。
经过八角亭时,却惊异地发现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温晏礼不禁揉了揉眼睛,此时恰好乌云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女子身上。
她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如梦似幻,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周身萦绕着“仙气”……
当温晏礼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他毫不犹豫地运气,身形一闪便如飞鸟般迅速跃入亭子之中。
紧接着,他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那女子,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温暖气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秦未晚凝视着眼前这个又哭又笑、情绪激动的男子,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不悦地说道:“喘不过气了,你先松开我......”
温晏礼慌张松手,局促不安地站在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却还是抓握住她。
力道一刻未减。
秦未晚心中一阵烦闷,眉头微微皱起,她用力想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并带着些许怨气说道:“你弄疼我了!松开!”
听到这话,温晏礼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用力。
他赶忙松开,满脸歉意地低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未晚轻轻揉着那只被捏得发红发痛的手,没好气儿地质问道:“李栀年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温晏礼听后身体猛地一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愕。
然而,秦未晚却显得异常淡定,她理直气壮地继续说:“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干什么?今天是我的生辰啊!不是和他约好了在八角亭见的么!”
温晏礼脚步踉跄,神情紧张而又无措。
他缓缓向秦未晚靠近,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
面对如此直白炽热的目光,秦未晚感到十分不悦,但又不好直接发作,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说:“你不就是他府上的人嘛!白天确实是我无理取闹了,等见到他自会向他赔罪的。”
话刚说完,秦未晚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于是抬起头,用略带怀疑的口吻问:“该不会是他生气了,所以才派你过来打发我的吧?”
说完,她紧紧地盯着温晏礼,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见温晏礼嘴唇微颤,眼眶渐渐湿润,他苦笑着轻声问道:“今日竟是你的生辰?”
言语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无尽的悲伤。
“是啊,六月十九嘛,他说过了子时就是我十四岁生辰,要第一个给我说生辰快乐的……”
温晏礼苦笑出声:“呵呵呵,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六月十九是你的生辰!”
他不知道,他从来没问过……他有多该死啊,竟然将婚期定在六月十九!
他抓起秦未晚的手就疯狂地打到自己的脸颊上。
秦未晚慌忙挣脱开,抽手后退两步,也觉出了不对。
有些防备地看着温晏礼,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他的面容与身上的喜服。
“你是谁?李栀年呢?”
再看到温晏礼的那双眼睛时却还是下意识的说出:“你这眼睛倒是和李栀年挺像的!”
温晏礼大骇,定在原处,想到了最初在玉山县她常看着他的眼睛说的话:像……
心中不自觉地有些自嘲,却顾不得这许多,只是缓缓上前道:“没有李栀年……”
“你已经嫁给我做妻子了,我叫温昭,字晏礼。”
“是你的相公。”
秦未晚大惊,不可置信地大声道:“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
随即,一股剧痛从额头袭来,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缩着。
眼看着就要退到水池边缘,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紧紧拦腰抱住。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看我们身上穿的喜服......”
温晏礼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此刻听在秦未晚耳中,却如同惊雷般震得她心神俱裂。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温晏礼身上那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服,心中愈发慌乱。
怎么可能呢?
她不过是刚刚和李栀年发生了一点争执,怎么转眼间就穿上了嫁衣,成了别人的新娘?
温晏礼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正充满哀伤与深情地凝视着她,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呢喃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晚晚......”
然而,这句话对秦未晚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温晏礼的怀抱,终于成功挣脱开来,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冲出亭子。
可刚跑出没几步,她便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僵立当场。
温晏礼紧跟其后,亦步亦趋,但当看到秦未晚回过头来时,他也立刻停下脚步。
只见秦未晚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温晏礼大恸,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碎片,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去,想要靠近,她抢先一步伸出了手,示意他停下。
秦未晚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手扶着身旁的假山石,站稳脚跟。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口中溢出,也未去擦拭。
与之前的慌乱不同,此刻的秦未晚语气平静而坚定,带着一丝决绝。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咬着牙关,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温晏礼!昨晚说不要我的……”
“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