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栀年轻轻地打开木箱盖子,仿佛生怕惊醒了里面沉睡多年的回忆。
他小心翼翼地将箱中的“宝贝”一件一件取出,然后轻轻地放在眼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手把手教你写下的第一幅字帖。”他拿起其中一张泛黄的纸张,眼中流露出温柔与感慨。
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件物品,仔细端详着:“这是你用心雕刻送给我的小像,还记得吗?当时你花了好多时间呢。”
手指轻轻摩挲过一个红色锦囊,李栀年继续说道:“这是我生病时,你特意去寺庙为我求的平安符......母亲把它扔掉了,可我还是偷偷找了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一盏破旧不堪的灯笼上,灯笼的外壳已经磨损得厉害,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模样。
“这是那年,你悄悄放飞到我家的天灯。”李栀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怀念。
最后,李栀年从箱子底部翻出一块经过精心裁剪的灯笼布,缓缓展开铺平在桌面。“还有这个......我在城外的路上无意中捡到的,我猜,这一定是你写的吧......”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地望向秦未晚。
秦未晚凝视着那块布上清晰可见的字迹——“此言盟海誓,必不负卿”。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触摸着那些熟悉的字眼,喉咙间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却是没想到这天灯会飘到李栀年这里。
可是不对啊,灯笼的另一面就是那时的“梁轻舟”写下的字迹啊。
秦未晚转过头去看着他,轻声说道:“确实是我写的......”
李栀年听闻此言,语调不禁变得兴奋起来:“我就知道,上天眷顾我!这盏天灯随风飘到城外后坠落地面,而偏偏我乘坐的马车恰好坏掉停在附近。”
秦未晚轻轻抿了一下嘴唇,然后问道:“不过,这天灯...难道只有一半吗?”
李栀年先是一愣,紧接着回答道:“我捡到它时已经残破不堪,但也许另外一半同样写满了...你想要对我说的话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些许羞涩之情。
秦未晚眼角余光瞥见船头处正与邓诗怡一同欣赏美景的温晏礼,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李栀年心中喜悦万分。
原来最重要的那一面被他拾到了,另一半是空白的。
这幅字乃是她在青山县时写给自己的一片深情厚意。
李栀年小心翼翼地准备将那块布折叠起来收好,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李栀年惊愕地回头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温晏礼已经来到了他身旁。
温晏礼看着桌子上的灯笼布,只觉得眼熟,这才阻止了李栀年收回去的动作。
“这字?”这话温晏礼是看着邓诗怡说的。
而李栀年却先一步道:“是晚晚写给我的,她从以前就这样,会在天灯上写满想对我说的话。”
温晏礼一皱眉,放开李栀年的手:“抱歉,我只是刚好也看过一样的布料。”
怕温晏礼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语,李栀年不悦道:“也不知君上,哪来那么多刚好?”
秦未晚一听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很明显李栀年是生气了。
看着秦未晚如此模样,温晏礼默默地将手抽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然后转身回到了船头。
一直等到邓诗怡来到他身旁时,温晏礼才缓缓说道:“我觉得刚刚李栀年手中拿着的那块布的质地,跟你之前送回给我的那一块非常相似。”
听到这话,邓诗怡在黑夜中的身形猛地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轻声笑道:“确实有点像呢,毕竟这种天灯本来就是在路边上随意购买的,出现相同的布料也并不奇怪啊。”
“难道说,君上对此有什么疑虑吗?” 邓诗怡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温晏礼。
温晏礼转头凝视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邓诗怡紧紧握着手中的手帕,却不敢轻易回应这个问题,只得低声说道:“刚才李公子不也说了嘛,那块布可是秦姑娘‘亲自’写给他的......”
温晏礼的目光投向岸边喧闹的人群,时不时还有人好奇地张望着站在画舫上的他们俩。
岸边传来阵阵议论声,人们纷纷称赞安煜君和邓丞相的女儿简直就是佳偶天成。
温晏礼淡淡地叹了口气,语气幽然地说:“本君没聋,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秦未晚眼睁睁地看着李栀年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块破旧的灯笼布,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上面的字的确是出自我手,但它并不是写给你的......”
听到这话,李栀年满心欢喜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直直地盯着秦未晚,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秦未晚却避开了他的目光,继续语气冷淡地道:“我不想对你撒谎,李栀年,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我曾经嫁作人妇,甚至沦为他人的小妾,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再也容不下你的存在了。”说到这里,秦未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绝。
李栀年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瞬间停滞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我不需要你们一遍一遍的提醒我!我说了,我知道……”
“当初,你那样苦苦哀求我的时候,我真的不应该狠心撕掉你的庚帖。都是我的错。”李栀年的声音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我更不该答应你娘,最后又出尔反尔。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悔恨之色。
“我有悔!”李栀年喃喃自语道,“我始终不敢相信苏氏竟然会如此迅速地把你许给林柏川。我本以为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栀年的嗓音变得异常沙哑,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向秦未晚解释道:“所以,请你不要误会。无论如何,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往经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唯一渴求的,就是能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找了你好久,若不是上天垂怜……”
秦未晚看着眼前情绪愈发激动的李栀年,无奈之下只能轻声安慰道:“可是,李栀年,当初你狠心将我赶出李府时,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啊!事已至此,为何还要对过去耿耿于怀呢?”
听到这话,李栀年顿时语塞,沉默片刻后,他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轻轻地放在了秦未晚的面前。
“这是什么?”秦未晚好奇地看着这个没有任何字迹的信封,满心疑惑地问道。
李栀年轻声回答道:“林柏川去过秦府了,苏氏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将你送出去。”
秦未晚闻言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李栀年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苏氏精神愈发的不正常了,张嬷嬷听闻此事悄悄找到我。晚晚,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但我实在别无他法。”
“我绝不会让你重新回到林柏川的身边......”
说完这句话,李栀年缓缓垂下头,眼眸微垂,嗓音略微沙哑地补充道:“所以,我抢在林柏川之前,送上了聘银到秦府......”
李栀年指指桌上的信封:“这里面装的是纳妾文书......”
“若要明媒正娶,不管是三书六礼都需要时间。我怕来不及!我怕……无法从林柏川手中救走你,我怕上一次的事重演……”
“唯有……唯有纳你为妾。”
李栀年说罢,坚定地看向秦未晚道:“文书在我这里,若是你允……我就送到官府备案。”
“我李栀年!此生唯你一人,绝不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