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晚眉头紧蹙,试图再度伸手阻止,但秦牧却抢先一步将她的牌位紧紧抱进了怀中。
秦牧怀抱着余芩的牌位,神情恍惚、脚步踉跄地回到座位上。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梦境”中的情景——秦未晚因难产离世后,秦安前来祭拜余芩时不幸被苏氏发现,藏牌位的事,这免不了一顿毒打。
直到那时,他才得知原来余芩的牌位竟被藏匿于佛像背后之中。
在此之前,他一直误认为是秦未晚将其带走了。
在“梦中”,秦牧还是通过苏氏与马嬷嬷的一次谈话,方才了解到当年连华湖救人事件的真相。
由于当时苏氏对秦安藏牌位一事,深感愤怒,觉得是余芩的冤魂作祟。
苏氏和马嬷嬷提起了余芩逝世那晚的事情。
那晚余芩在交代完秦未晚的婚姻之事由她自行作主之后,余芩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将苏氏拽至身前,说出了一句极为决绝的话。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嬷嬷!她竟然说,她知道当年连华湖是我冒认了她的功劳。要我按照答应的事做,否则做鬼也不放过我。”
“马嬷嬷,我儿秦安不会真撞了邪吧?不会是余芩真的回来讨债?否则一向懦弱胆小的他,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要知道,这余芩的牌位在佛像身体里,那相当于我每一次去礼佛跪的可都是她啊……”说完更是气愤不已地拍向桌面。
“夫人不必担忧,连华湖之事,知晓内情之人早已不在人世。想当年跟随老爷左右的小厮们,不都是'不慎'掉入湖中没了么!放心吧!”
“可我心中依旧难以释怀!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一位大师为少爷瞧瞧呢?往昔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对待余芩,如今竟会为了一个牌位与我顶撞......”
就在此时,秦牧突然踹门而入,屋内二人惊愕不已,瞬间呆立当场。
待看清楚来人后,二人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不止。
秦牧怒声呵斥道:“给我说清楚!究竟是谁在连华湖救了人!”
“我...老爷,您一定是听错了!”
然而秦牧怎会轻信这番说辞,他猛地伸手掐住苏氏的脖颈,双眸布满血丝。
所有的误会和错误皆源于连华湖!
正因为此,他迎娶了苏氏;也正因为连华湖,让他一直误以为余芩口中在水下为男子度气之人是秦瑾......
他曾与余芩在天岛峰立下海誓山盟,却自以为使用的是秦瑾之名,还天真地认为余芩对此毫不知情......
秦瑾本就病弱,恐命不久矣,一直求自己娶了余芩。
他也只是淡淡应道,只要余芩点头他就娶了她……
彼时他刚刚听到余芩与男子水下渡气定情一事!
一怒之下,娶亲变成了纳妾!
苏氏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秦牧紧握的双手。
然而,此时愤怒至极的秦牧力量惊人,无论苏氏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束缚。
站在一旁的马嬷嬷同样束手无策,眼见局面愈发失控,她惊慌失措地抓起手边的花瓶,使出全身力气朝秦牧后脑勺狠狠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花瓶应声碎裂,而秦牧也随之倒地不起,失去了生机……
秦牧濒临死亡之际,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突然间,一段回忆闪现而过——某天,他无意间听闻余芩提起她家祖传的火羽戒指乃是要送给命中注定之人。
当时的他满心欢喜,以为这个人便是自己。
可谁曾想,次日再见时,那枚象征着特殊意义的戒指竟赫然戴在了秦瑾的手上!
怒火中烧的秦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气之下便携苏氏去山庄散心。
得知此事后的秦瑾心急如焚,急忙携带戒指寻至秦牧所在之处,向其解释道:由于自身身体羸弱不堪,需要借助戒指的滋养功效调养身子。
彼时秦牧对这番只觉得荒唐至极......
诚然,秦瑾最终确实因病离世,但若不是他执意不肯再佩戴那枚戒指,或许病情也不会如此迅速恶化......
秦瑾死后一年,因着秦未晚还小时常过来探望。
余芩与他二人关系渐渐缓和,他以为,余芩会把这枚戒指再送给他。
他甚至觉得,只要余芩将戒指送给他,他就原谅她的过往……
然而,余芩却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那枚戒指已随秦瑾一同下葬……
当秦牧亲眼目睹余芩在秦家祠堂虔诚祭拜秦瑾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于是果断下达了对她的禁足令。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样做实在有些小气……
可他克制不了,明明秦瑾已经死了,明明他们已经越来越好了……
后来,当余芩病重弥望之际,秦牧心急如焚地前去探望,却被苏氏的人无情地阻拦在门外!
并告知他余芩说的,不愿见他。
秦牧踉跄后退,淋着大雨冲出府邸,茫然失措间来到了秦氏墓园。
他伫立在雨中,无人可诉,他只得对着秦瑾的墓碑倾诉了整整一夜的苦闷与不甘。
等他回到府上时,却发现余芩早已离开人世。
此刻,他的内心仿佛被彻底冰封,寒冷至极。
秦牧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后感到困惑不解,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错失了这么多珍贵的时光,以至于短时间内难以接受自己重生的现实。
而更为残酷的是,此番重生的时机,既没有爱人在世,也没有弟弟还生......
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他陷入极度的矛盾、痛苦和不甘之中。
这些情绪犹如恶魔般紧紧束缚着他,几乎要将他撕碎......
几近疯魔……
秦牧知道秦未晚很难相信重生这件事,精精简简,只说这是梦里发生的故事。
秦未晚沉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感慨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望着眼前的秦牧,她不禁感到一阵酸楚:“既已错过,就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秦牧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搂进怀中。
喃喃重复着秦未晚的话:无法挽回,无法挽回……
上辈子余芩离世之后,他从未踏足过她的小院一步。
不仅如此,他甚至坚决反对让余芩的牌位与秦瑾摆放在一起......
不见,不看,不念......
“晚晚……你能否告诉我,你母亲的遗骸被安置在何处?”秦牧红着眼眶看向秦未晚。
秦未晚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我娘亲回了故乡,回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秦牧深知自己曾经犯下许多难以挽回的过错,如今能有一块牌位作为念想,已是上苍眷顾。
他神情恍惚地抱着余芩的牌位,缓缓向门外走去,似乎仍然深陷于往昔的回忆之中,难以自拔。
一会儿喃喃自语,念念有词,一会儿又放声大笑,大喊上苍不公……
秦未晚默默注视着秦牧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发觉他看上去比以往衰老了许多……
牌位……既然娘亲交代了要换名字,就留给他吧……
秦未晚回到小院,檀香开心得扑到她身上,又是一阵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如何。
“每天你都来换药,难不成还能不知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么?”
说完笑着拉过她坐在身侧。
“我们明日就出府去,此间事了,我也不想再待在秦府了。到时候我寻一处安静的院子,你呢,也可以回去和你的丹凤团聚了!”
檀香听她说起丹凤却也是红了脸,低下头:“我和丹凤没关系的,你到时候建府需要人手,我可以让他来帮忙。”
秦未晚慌忙摇头:“别别别,你惊动了他,不也惊动了你家大少爷么!”
檀香愣了一下,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另一出事情来:“对了,姑娘,我和你说,二少爷落榜了。”
“落榜?”秦未晚初听这两个字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就是延迟的春闱,今天刚公布的榜单,二少爷……落榜了,老国公对他好一顿责罚呢!”
秦未晚却只是:“哦”了一声。
檀香偷瞄着秦未晚的表情变化,试探道:“二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想和你见一面……”
“见面?”秦未晚只道有什么好见的,自己还能安慰他不成?
“还是不了吧,等我先安顿完宅院的事,再说……”
檀香点点头,不再说话。
只默默记下,姑娘摇头叹息,觉得二少爷落榜是应该的,而且姑娘说了不想见二少爷。
第二日,二人收完东西去找张嬷嬷告别。
张嬷嬷在这里做了一辈子,为人和善,只要没有秦未晚,“左右护法”也不会太难为她。
其实秦未晚是怕了。
上辈子张嬷嬷就是跟在自己身边没了。
而且自己出去是过苦日子的,嬷嬷年纪大了,自是留在此处合适。
刚走出张嬷嬷的院门,秦未晚就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请到番茄免费小说网支持原创作者)
朱嬷嬷气势汹汹地站在秦未晚的面前:“来人!给我拿下!”
秦未晚将不会武功的檀香护在身后:“嬷嬷这是要干嘛!”
“干嘛!你明知故问!”
“来人!动手!”
还没出一个回合,秦未晚就被擒住。
朱嬷嬷满脸狰狞,死死地抓住秦未晚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质问:“死丫头!你到底使用了什么卑劣手段?”
秦未晚困惑不已,瞪大眼睛看着朱嬷嬷,反驳道:“嬷嬷,这是要强行给我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朱嬷嬷目光凶狠,语气凌厉地说道:“昨天老爷来小佛堂探望你之后,便紧紧抱着你娘的牌位回了院子,整整坐了一个下午。”
“晚上,他突然就发了疯!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对老爷下了什么药?又或者是动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
“我们堂堂秦氏米行的老板,居然就这样被你硬生生逼成了疯子!”
听到这个消息,秦未晚惊愕得呆立当场。
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疯了?
秦牧竟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