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门口,梁轻舟早早地就候在外面,昨晚辗转反侧,一夜无眠,遂缓步踩着夜色走到了这里,一直盼着门能早些打开。
等衙差终于开门,进到里面看到秦未晚才觉心安。二人腻在一处,还没开口说话,衙差就带来了要释放秦未晚的三两的消息。
秦未晚和梁轻舟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耽搁,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到小院,秦未晚还在想,张凌山放了自己和三两的原因。
就收到了,张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拜帖,且马车就候在门外,言明单独请梁举人过府一叙。
管家堆着笑脸,一直拱手作揖,那架势仿佛不把梁轻舟请上车今天就耗在这里了。
看着梁轻舟在马车前站定,准备登车,她还是不放心,一把扶上车架:“管家,我若是硬要陪梁公子去呢?”
管家点头哈腰:“这位……夫人,莫要为难小人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您若是硬要去,我也拦不住您,但是咱们张府的大门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说到后面语气已带了一丝威胁。
秦未晚一听纵身一跃,跳上车架,拉着梁轻舟的手就进到马车里,不忘对管家喊:“我就在张府门外等着就行!我可是有严重的心疾啊,离不得,我这相公。”
梁轻舟牵着她的手轻笑出声,管家无奈摇摇头,只好吩咐马夫先回去再说。
却说马车摇摇晃晃没多久就到了张府的后门,看见这个门头,秦未晚心里更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张凌山果然没安好心。
一下马车,她就故意放大声音,大声的嘱咐梁轻舟进出事宜,引的路人侧目。
梁轻舟看她那模样也是忍俊不禁,知她担心,点头应是。
他并不觉得张凌山能胆大到白日里就在自己府邸谋害自己,更何况张府的马车和管家是大张旗鼓地进出接的自己。
却说张凌山和王宇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请梁轻舟来府上摸清底细。
至于为什么要走后门,完全是因为林五爷耳目众多,若是从正门将梁轻舟请进去,传到林五爷耳朵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梁轻舟随着下人穿过回廊来到宴客厅,就见张凌山和王宇正喝着茶,看他进来,忙起身相迎。
“哎呀,梁举人来来来,快坐。”张凌山热情的态度和昨日在公堂上的判若两人。
梁轻舟狐疑的坐下,二人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一些有的没的,一会儿问家乡,一会儿问考试的准备,他都一一作答。
茶盏喝过了三轮,二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实在不想和二人继续纠缠,就要辞别。
王宇却热情地拉着他坐下,说是要下棋,只说天色不早吃了饭再走。
梁轻舟挑眉,就势坐下,既如此不如问问秦未晚的案子:“不知主簿大人,对这次的案子怎么解决呢?”
王宇也不意外,梁轻舟不直接问张凌山,是个明眼人和张凌山相处久了都能感觉到他就是个草包。
顺着话道:“此事已了,还是请梁举人莫再纠缠。”说着落下一子。
“哦?已了?只是将我夫人放了就是了了?”梁轻舟落下一子,直接吃了王宇一片。
“梁举人,老夫只有一句:林五爷,你们斗不过,此事已了。何必纠缠?”画风一转,反问道:“我听闻梁举人与安煜君乃是至交好友?”
“安煜君?”梁轻舟疑惑,却也没表现出异样,对面两人期盼的眼神都落入他眼中,遂想诈一下他们:“怎么?君上到了玉山县?”
这话一出,王宇手上的棋子直接吓的掉在棋盘上:“君……君上到了玉山县? ”
梁轻舟摸不清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安煜君那么管用么?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张凌山掏出帕子擦擦额头的汗珠:“这……安煜君,君上要是到了玉山县,梁举人定……定要与我们说啊,可不能怠慢了。”
“我……与你们说?”梁轻舟执子的手,停在半空,反问道。
二人听他语气冰冷,竟有些恍惚,因为梁轻舟戴着面具,更显高深莫测。
“啊,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君上的行踪又岂是我等能探听的……我们只是怕怠慢了而已。”王宇赶紧摆摆手。
“知道了。主簿大人,你输了。”说着落下最后一子。“我可以走了么?我夫人还在门口等着我呢!”
一听他说秦未晚还在门口,就赶紧让人去请进来,谁知外面找了一圈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梁轻舟一回身,语带愤怒道:“大人好算计,还请将我夫人送还!”
张凌山舔舔干燥的嘴唇,真是有苦说不出啊,看看王宇,他也摆摆手。
二人都没做,怎么一个大活人在府门外就消失了?连目击的人都没有!
“许是……许是夫人先回去了也说不定。我这就让下人去看看。”张凌山又擦擦额头的汗,听刚才梁轻舟的语气分明和安煜君认识,可别真出了岔子!
梁轻舟内心怀疑,也报了个万一,万一她真的提前回去了?此刻却是也不敢离开此处,只等着下人去小院查看。
张府下人,衙差都出动了,半炷香后,纷纷回禀只说都没找到。
梁轻舟听着下人的回报,一气之下手中茶杯直接碎成粉末。
这一下,张凌山和王宇都震惊了,这……梁举人武功那么高么?
梁轻舟看着手中杯子的灰屑也是一愣,自己……何时有如此大的力气?难不成是那根金针?
“再找!再找!不是说白日有人见过么!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张凌山忙挥挥手,让人继续寻找。
梁轻舟咬牙,压根不相信眼前的两人会真心实意的帮自己,怒道:“还请大人,言明我夫人去处!我亲自将其接回,不劳大人费心演这一出!”
“我是真不知道啊!我们二人这一整日都和你待在一处!真没有啊!真的,没有!”王宇也无奈道。
“没!有!什么?”外面一道男声传来,只见一肥胖身影缓步走入堂中,左手还捻着佛珠。
“怎么?看几位表情是不欢迎林某打断了你们的雅致么?”林五看到几人的茶盏不悦道。
“怎么会呢?!林五爷,您,上座!”王宇忙迎上去。
林五轻蔑地看了一眼梁轻舟,坐到上首道:“我看这张府和县衙都忙得人仰马翻……特地过来凑个热闹!若有需要梁某帮助的地方,各位尽管开口!”
张凌山和王宇都没敢接话,今日之事,本想着明日再去给林五汇报,没想到他会现在过来。
“怎么?林某人这可是好心来给各位大人送消息,嘶……怎么你们好像不待见我?”林五遂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梁轻舟反应过来,站起身堵在他面前:“还请!明示!”林五会那么凑巧出现在这里?
“哼!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林五冷笑一声,说罢转身,直接将刚才手边的茶杯拿起砸在梁轻舟的身上。
梁轻舟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死盯着面前的人。张凌山看着梁轻舟身上的水渍,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好这茶没有新续上,烫坏了,还怎么给安煜君交代?
王宇忙上前打圆场安抚道:“爷!爷!五爷!消消气!消消气!”说罢,忙扶着林五爷就坐。
“消气?!你们两个饭桶!”说罢又将下人端来的另一杯茶直接砸到二人身上,王宇闪得快,张凌山却是被茶水烫的嗷嗷叫。
“还请!林,五,爷,告知我夫人下落!”梁轻舟放下骄傲,还是低头叫了声林五爷。
“我说了,你是什么东西!何时轮到你说话!”说罢就气愤的起身准备一脚踹在梁轻舟身上。
王宇和张凌山脑中闪过早上燕尾拔刀的手和“一根毫毛”,忙扑过去抱住林五。
“五爷啊!使不得!使不得!”张凌山都快给林五爷跪下了。
“什么使不得!我今日就是在你张府做了他又如何?!”林五嚣张道。
“还请,林五爷,明示!”梁轻舟抬手一礼。
“明示!好啊!我明示你!我今天就是来算账的!人犯关的好好的竟然畏罪潜逃!大白天的,就在这围墙外面闲逛!”林五气愤的道,说罢更是指着张凌山破口大骂:“我让你放人了么!你要不行就换人来做!”
“还有你!什么玩意儿!两个人都放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林五一根手指直接就戳到了王宇的脑门上。
二人都不敢搭话,低头不语。
“废物!”又骂了一些难听的,气也稍微顺了点:“怎么!你是举人,你夫人犯法就不用服刑么?!我告诉你,他们不执行!我替他们执行!我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事!”
梁轻舟听这意味不对,立马欺身向前,一把拽紧林五的衣领:“你!把她怎么了!?”
林五刚想使劲却发现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反唇相讥:“你想知道?”又使眼色示意松开衣领,梁轻舟也不敢轻举妄动,立马松开。
林五感觉刚才失了面子,本想一巴掌扇回去,看看梁轻舟脸上的面具也只好做罢。
“爷要是不告诉你呢?想知道?”林五还想羞辱一番,“给爷跪下!求我!”
梁轻舟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跪了下来:“求,林五爷,明示!”
张凌山和林五见梁轻舟跪下,心里一阵哎哟,哎哟的苦叫,已是来不及阻止啊!
林五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哈哈大笑,遂又想到什么,低头凑到梁轻舟的耳边:“你也知道,你那夫人媚骨天成!爷是信佛的人,怕一不小心弄死了菩萨怪罪!所以啊……爷心善,爷从街道上找来了十几个乞丐流氓……各个都是爷精挑细选的‘好友’!”
“我今日在‘林语楼’特地设宴招待!为了让他们尽兴,我可是直接给那钱婆子下了死命令!”
“哦,对了!这钱婆子昨日被打的下不来床,看到爷给她送去的‘厚礼’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啊!还给爷特地说了下,说既然爷的好友去那就不能用普通的‘欢情散’,自然要用上那药中极品——‘罗浮春色’!这药啊,啧啧,听说这药烈性的很!可惜了,爷是信佛的,看不得那场面……”看不清梁轻舟脸色,但他肩膀一阵轻颤,林五只觉得一阵满足。
“啧啧……晚饭的时候我就让人送过去了!这会儿都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我那十几个友人今天有没有招呼到位,若是钱婆子招待不周,我定是要重罚的!”
跪在地上覆着面具的梁轻舟,林五看不到他的表情,虽然他肩膀颤抖,仍然觉得缺点意味,瞅准,一巴掌将他面具打掉!
林五就是想看看梁轻舟绝望的样子,岂料刚凑近就吓一跳:“哈!这么丑!你那小娘子也真是口味重!”
梁轻舟不理会他的讥讽,攥拳起身就往外走。
林五在后面大喊:“现在去!也只是收尸!不是说你那娘子有心疾么?放心,棺材我都准备好了,就放在‘林语楼’的门口!免费的!你抱出来放进去就行!爷都交代好了!”
梁轻舟脚步一顿,心内狂跳,遂加快脚步狂奔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