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柴赋接到要去节目的发布会，节目元旦节播出。
柴赋是第一个到休息室的，第二个是何铭、丁观洲，最后到的是汪洋和白乔彬，最让人感动的是他们两个还身着戏服。
“真忙啊！”柴赋打趣他们。
白乔彬还在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旁边助理也急匆匆赶来，帮他补妆，他缓了一会，说：“是啊，我俩还在拍《劫》就赶来了。”
“咋样？”丁观洲故作关心地问。
“一切顺利，可惜导演不是何铭。”
柴赋看向何铭，他微微一笑，“那位导演是我爸的学生，一样的。”
“你们都忙什么呢？”汪洋开口问。
“我休息。”柴赋回答。
丁观洲漫不经心地说：“拍戏。”
何铭掏出机票和护照，“刚从外面回来。”
“进军好莱坞了？”汪洋开玩笑地说。
“研学。”
“不愧是何导。”
叙旧也差不多了，导演喊他们入场。
面对闪光灯，何铭突然有点不习惯，眼睛有点刺痛，但其他人却很正常，面不改色地面对媒体和镜头，还能轻松做表情管理。
柴赋余光瞥见何铭狂眨眼，被他滑稽的表情吸引了，开始笑场。其他三个也看向何铭，还是丁观洲站过来，说：“你们好歹毒，居然想用闪光灯截我们何导的丑照！”
柴赋附和，“接下来不准再用了哈，何导好不容易出现帅一回，你们太坏了。”
用玩笑的方式，让他们关了闪光灯。
整场发布会，他们四个人都如鱼得水，某些刁钻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只有何铭一个人坐在那里和手办一样。
轮到第三个环节时，是观众提问嘉宾。
有个女孩子站起来，用甜甜的声音，说：“何导，你有女朋友了吗？”
何铭害羞地笑了，“没有。”他回答的方向是朝着柴赋的，让她知道他不仅仅是回答女孩的。
“啊——”女孩子尖叫了一声，“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漂亮的。”
“那我合适吗？”
“我还有一个标准——年龄比我大。”
女孩子泄气地坐下去了，丁观洲看到女生垂头丧气的样子，插话道：“我合适！”
柴赋以为丁观洲认真的，“我更合适。”
此话一出，现场观众都炸了，哄堂大笑。
下一个提问的还是一个女生，“读过这么多书，柴赋老师最喜欢哪句诗？”
“雪岸丛梅发，春泥百草生。杜甫哪首诗我忘了，但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描写的内容和我本人所处的生活状态、想法都大差不差，所以比较有共鸣。”
“可以帮忙解释一下您理解的意思吗？”
“直译就是我感觉我就像湖岸积雪之中的一丛梅花绽放了，又感觉我像百草一样从春天泥土里萌生。我想我是困苦的，但又是坚韧的。”
柴赋说完，掌声四起，那个女生吃瘪似的坐下。在她眼里，柴赋哪哪都不好，她就是单纯讨厌这个人，平日里网上最爱黑的就是她的学历，觉得她一个大专生在人前立爱读书的人设简直是不要脸！要是真的爱读书，又怎么可能考大专？！！！此外，柴赋的其他方面，她也能找到黑点。本想着今天刁难一下，结果柴赋真能说出一句，而且这句自己也未曾听过，她准备的那些话全都无用了！更加讨厌柴赋了！！！
后面又有五个人陆续提问了，大家也都热情回应了。中场休息十分钟，五个人要坐到台下，柴赋最后一个下来的，她今天高跟鞋起码有八厘米，还是细跟，她走得有点难受。所以下台阶时，格外小心，何铭也小心翼翼地搀扶她。他本来是第二个下台的，却一直在边上等她。
整场发布会持续了三个小时，中途还有观众、嘉宾互动环节，还有给到场的观众们发礼物环节。最后一个环节嘉宾之间的交换礼物环节。
从节目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何铭游历欧洲学习他们的镜头语言和文化，同时，他经过每一个国家时都会带走当地一份土壤，收集到小瓶子里，做上标签。此外，他特意在瑞士买了个手表放进礼物盒里。起初，他收集土壤是为了纪念，后面听导演说有交换礼物环节，所以他特地买的。
柴赋虽然在休息，但也没光躺在床上玩手机，而是全身心投入到学做陶里。在景德镇待了有四个月，又花了半个多月做了一个成品出来当礼物，还做了四个小陶器作为抽取礼物环节，送给到场的观众。
丁观洲除了拍戏就是带孩子，亲身准备礼物肯定没时间，也探过其他人口风，想着其他人要么花钱、要么用心，自己不能手工，那只能花钱了。思来想去，买了五块刻有姓名的七克金条。这时候金价维持在五百左右，对他来说，只是一套衣服的钱。
汪洋和白乔彬一直在组里拍戏，但汪洋想着要退圈了，所以格外用心。他将和大家的合照做成一个相册集，还写下许多话来诉说感情。又去索尼相机专卖店买了一个相机放进去。
白乔彬表面上吊儿郎当，但真心实意还是有的。知道汪洋送的礼物后，他送了三千多的吹风机、五百多的保温杯、五瓶防晒喷雾、一条四千多偏中性的围巾和一瓶价值连城的红酒（他亲戚家开酒庄的，向亲戚要的，只知道贵但不知道多少钱）。
当他们看到外表装饰精美的礼盒时，都感动和吃惊得看着对方，以为其他人都不可能心思细腻到这种程度。
“女士优先，小柴姐你先来吧。”白乔彬像十五年前那样，那次二人合体参加综艺录制，也有个交换礼物环节（七夕特辑），他也是这么温柔和她说的。
双方都忘了这段，只有他们的cp粉记得。
她左挑右挑，选中了汪洋的。
后面四个人黑白配决定抽取顺序。
汪洋抽中了丁观洲的，白乔彬抽到何铭的，丁观洲抽到柴赋的，何铭则抽中了白乔彬的。
因为主办方要求最后一个环节是随机抽取现场观众进行上台互动，所以他们把大合唱改了一下，很快也就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虽然是随机，但有人可以控制随机变量。
当她起来那一刻，走向柴赋时，她面带笑容，自信洒脱；柴赋第一次失去表情管理，脸上都是难以置信和感动。
“是你吗？”柴赋弱弱地说。
她没回答，只听见主持人介绍道：“我们的柴赋老师真的很幸运，抽中了我们节目的主办方——赵慧女士的……”
听到她的名字，就够了。
“好久不见。”柴赋快要碎了。
何铭发现了柴赋的情绪，移到她身边，小声提醒她现在的状态，不能失控。
赵慧却显得很自在，像是从来都不认识旁边的柴赋。
要求嘉宾和抽中的观众一起跳舞。
当音乐响起，她们面对面，柴赋全然忘记了自己脚踩恨天高，巴不得和赵慧紧紧相拥。
赵慧注意到柴赋的恨天高了，“慢慢来。”
“你过得好就好。”
“你呢？”
“我也很好。”
“那就好。”
终于，她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平视了。
有十七年了，也许更长，当然也可能是她记错了。从她悄悄离开柴赋开始，到后来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柴赋的广告牌，到现在她能直视这个存在广告牌上的大明星。她觉得十几年如一日的吃苦都值得，这些年，她会悄悄在网上怼柴赋的黑粉，会追关于柴赋主演的剧，会给柴赋演的剧、代言的产品好评……在她心里，她已经放下了所有包袱，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了，孩子也健康成长，老公对自己也好。她之所以来看柴赋，为了传达自己的幸福，也为和过去告别。明明老友相见，有很多话可以讲，可她现在却不想说什么，只想好好享受这几分钟的互动，往后就不会再那么幸运了。
松开了手，二人站立。
主持人让观众点评嘉宾们的舞技。
赵慧看了一眼柴赋，说：“幸运，能和大明星共舞真的太让人开心了！不管舞技好不好，我都是开心的。”
主持人问柴赋：“你觉得你的搭档呢？”
“赵女士，你是因为和我跳舞开心，还是每天都开心？”
“都开心。”
“好……”
主持人再问：“赵慧女士，你有什么想和柴赋老师说的吗？”
“希望你一直向前奔跑，天天开心快乐。”
“你也是哦！”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向前冲的呀！”
主持人怕观众云里雾里，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来圆场，“见到自己的喜欢的人当然是往前冲啊！各位宝宝们，你们也要勇往直前哦。”
柴赋转头，对赵慧说：“很高兴你……你们都能来。”然后对在场的所有观众鞠了躬。
“呜——”观众鼓掌欢呼。
在主持人的收尾下，赵慧和其他被邀请上台的观众一起下台，她没有回到座位上坐着。柴赋以为她就这样一走了之了，但她心里或许还是不舍，在即将消失在柴赋的视线前，她回头了，对站在上的柴赋挥手告别，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何铭看出了柴赋的失落，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大白兔奶糖，“杭州人爱吃糖，你也是吧。”
她看着他手心里的糖，犹豫之下还是拿过来了，“谢谢你。”
“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还有……”
“别着急拒绝我们嘛。”
“其他人也在？”
“当然。”
“我尽量去吧，地址发我就好。”
“嗯。”
活动结束后，柴赋只说了“身体不舒服”便快步跑上车，立马回家。
经纪人甘媌媌看她有点魂不守舍的，便问：“从活动结束到你上车，你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说话。
本来想换个姿势睡一下，结果腿被一个东西硌到了，她将东西取出来——何铭送的那颗糖。她都没来得及放别的地方，就被甘媌媌抢去了，一脸严肃地批评她，“柴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少吃糖！这个年纪就是要抗氧化的，你知道这颗糖下去，你多少天的抗氧化的补品白吃了！！！而且糖吃多了，发胖！你这个年纪，最容易发福了，你也不怕腮帮子肿起来。”
“我没打算吃。”
“那你拿来干嘛？”
“何铭给的。”
“最好是。”
“你要吃吗？”
“我不是明星，但我也注重身体。”
“那就丢了吧。”
甘媌媌没接话，而是把糖塞司机口袋里，“师傅，赏你一颗糖，大导演给的！”
司机师傅虽然有点生气，但还是说了句谢谢。
柴赋轻轻打了下甘媌媌的手，小声地说：“你干嘛呀！”
“不要浪费粮食。”
这个经纪人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业务能力也是一流的，可谓是王牌经纪人的存在。柴赋一直长红，一方面是自己业务能力和人品好，另一方面就是靠甘媌媌到处应酬，把一些顶级资源帮她拿过来。所以，甘媌媌再怎么生气或者说重话，只要人没做什么超过原则性的事情，她都会任由甘媌媌去干。
甘媌媌是看着柴赋进家门的。
柴赋在甘媌媌临走前，问：“你介意我谈恋爱吗？但我跟你保证，我现在单身。”
“可以啊，但别跟我说。”
“可是……”
“我的意思是你谈恋爱要做到连我都能瞒过去的程度，不然就好好拍戏。而且，你连四十都没到，事业上还能再拼一把。”
甘媌媌话都说到这了，柴赋只好乖巧地点头，目送她离开。
在家简单地卸了妆，然后换了身休闲衣服，又躺了会刷短视频，再磨磨唧唧出门。
何铭在门口接她的。
“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他给她带路时，提了一嘴。
她只是笑笑，说：“没有，我只是有点饿了。”
“等会吃饱点。”
“额……我新戏要求我瘦点，所以还是水煮点蔬菜和鸡蛋就行，虾仁和鸡胸肉也可以。”
“好……”
一桌子菜都是油腻、香辣，只有她面前是一小盘轻食。
四个男生有说有笑的，柴赋时不时在旁边嘿嘿笑两声，然后专心地吃自己的晚饭。
何铭给她端来一杯酸梅汁，“开胃。”
她礼貌接过，“谢谢你。”
“是我在这让你不自在了吗？”
“啊？”
“我的喜欢让你苦恼了吧。”
“没没没，我只是单纯的饿昏了。”
“成年人之间话不需要说透，但我实在不甘心，所以我才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的喜欢，也不是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是我第一次见你到第一次认识你的慢慢喜欢。”他咽了咽口水，接着说：“这次去欧洲，我早早知道了这个活动，我也知道你抽中我概率是百分之二十五，就像你会接受我的告白一样……可能更低吧。但我还是另外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他说完，从鼓起来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打开是手表——劳力士。
她看都没看两眼，就要回拒，倒也不是直接拒绝他的示爱，而是据她所知，这款手表是劳力士日志型的钻圈绿罗马，少说也要十七万左右。如果她收下了，但拒绝了他，岂不是浪费钱又浪费他的感情！
他也能猜到她的顾虑，便接着说：“我记得节目结束那天，你说你从小到大都没一块表，小时候是没钱，长大了是没必要了。你说过，你最爱绿色。当时他们笑你，你也笑了。但我没笑，是因为我知道你爱绿色是因为它的鲜活、有生命力。”
她将表盒盖住，轻声细语地说：“何导，礼物太贵重了，你的感情也太沉重了，我没法回礼给你，也没法回应你的感情。”钱是有的，但是回礼的感情不一样，她要是回礼，也只是不想欠人情债，而不是想和他礼尚往来。
他的头低得很低，她已经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忽然，一滴热泪滴到她的手背上，然后第二滴……他吸了吸鼻子，用手把眼泪抹去，但眼眶可红红的，他尽量不大声说话，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你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我就那么差劲吗？难道我一次次向你证明对你都是困扰吗？”
其他人也没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坐在那。
她别过头，从他握住的手里抽开，然后无情地离开了这里。
他一个人呆坐在原地，看着自己亲自动手做的礼盒，眼泪不争气地争先恐后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