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秦兽是不想骂驴的,可看到柳疙瘩被这牲口折腾得不成人样,他怕舅舅恼羞成怒,对驴做出什么不是人干的事来。
别人秦兽不敢肯定,柳疙瘩绝对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他还担心毛驴子发疯,胡乱踩踏,再把舅舅踩死。
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柳疙瘩,秦兽又不得不救。
秦兽是个心软的人,不救人不光过不了柳软儿这关,就连自己心里这道关,他也过不去。
柳疙瘩是对他不好,不让他吃,不让他穿,还时常打骂他,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长辈。
但罪不至死。
见死不救,说真的,秦兽做不到。
于是,他立刻将毛驴牵到木桩跟前,拿缰绳牢牢拴住,这样就不担心柳疙瘩会被踩到了。
拴好了驴,秦兽将水瓢递到柳软儿面前,急忙说道,“表姐,再打瓢凉水来,动作要快。”
柳软儿并没有接过水瓢,而是将身子一转,把后背留给了秦兽,“什么,还喝,我爹都躺地上半天了,你还有心情喝水,是不是真想让我趁热给你接一瓢驴尿尝尝滋味。”
自己父亲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她哪还有心思给秦兽弄水喝。
“你当我是驴啊,这么能喝。”秦兽假装很气愤,用手推了柳软儿的后背一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正这水是救你爹用的,你想接驴尿我也不介意。”
“救我爹?那你还不早说。”说着,柳软儿瞥了秦兽一眼,夺过他手中的水瓢,直奔烟雾缭绕的厨房而去。
那大张大合的身姿,在夜色里爆发出来的能量,比一头驴都生猛。
看着柳软儿奔跑起来的独特靓影,仿佛冲锋陷阵的女张飞,在浓雾重围之中,拼命厮杀。
女汉子同样招人稀罕。
这也是秦兽喜欢柳软儿的一个重要原因。
“水来了,水来了。”一眨眼的功夫,柳软儿已经端着满满一瓢水,冲了过来。
秦兽也不含糊,只见他双手接过水瓢,“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柳软儿见状,揪着他的耳朵逼问起来,“你不是说这水是救我爹的,怎么又喝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嗯嗯哼哼……”秦兽嘴里噙着水,支支吾吾半天。
“你想说啥?”说了什么,柳软儿一句也没听懂。
秦兽一把抓住柳软儿揪他耳朵的那只手,紧紧抱住柳软儿,然后将嘴巴对准柳疙瘩,“噗,噗,噗”三下,将含在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
“喝什么,你哪只眼儿看见我咽下去了。我不用嘴喝进去再喷出来,你爹能醒吗?”秦兽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水渍,反问道。
“是我错怪你了,哪里想到你喝进去还能喷出来。”趴在秦兽怀里,方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好人,她诚恳地道着歉。
“你知道刚才的话对我伤害多深吗,光道歉有什么用,你要补偿我。”说着,秦兽紧紧将柳软儿搂紧了怀里。
“赶紧给我撒开。”听声音,是柳疙瘩,他被秦兽救了过来。
看到秦兽和柳软儿
纠缠在一起,气都要气死了,柳疙瘩哪里还有心思说感恩的话,“秦兽,你还是人嘛,她可是你亲表姐,让她上山帮你我也答应了,你怎么好意思将魔爪伸向对你最亲的人?”
“我……”被柳疙瘩抓个正着,秦兽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慢慢松开了自己的胳膊。
“你什么你,你简直禽兽不如。”柳疙瘩得理不饶人。
毕竟自己晕倒,全是拜自己这个外甥所赐,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哪里会轻易放过秦兽。
原以为拿住了秦兽的把柄,柳疙瘩就可以随意拿捏自己这个外甥,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秦兽可不想当出气筒,他平静地看着柳疙瘩,冷冷说道,“差不多的了,你都说了,软儿是我表姐,表的,哪条法律不允许表弟跟表姐抱在一起了?”
显然他低估了秦兽的能力,现在的秦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隐忍小男孩了。
“这...嗐”一句话呛得柳疙瘩哑口无言,只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的确,表兄妹又不是亲兄妹,况且两个人抱在一起,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柳疙瘩虽然心里不舒服,却没有合适的理由指责。
外甥说不得,教训自己女儿总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柳疙瘩将矛头一转,对准了柳软儿,“死丫头,他抱你就让他抱啊,那他岂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一个姑娘家,没羞没臊的,成何体统?”
柳软儿确实比秦兽好收拾,被柳疙瘩一顿教育,她果真没有还嘴,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父亲的训话。
“再说了,秦兽纵然有千般本事,那也是你表弟,爹把你养得这么漂亮,将来是让你嫁个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如果你过得不好,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亲娘。”
说着,柳疙瘩故意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挤出几滴干巴巴的眼泪。
看似情真意切的几句话,却都是对秦兽的不信任。
在柳疙瘩的内心深处,一直不看好秦兽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更不可能将亲生女儿嫁给这个穷光蛋。
一句话,山鸡哪能配凤凰。
柳疙瘩心里清楚,柳软儿跟金凤凰是有点差距,但他秦兽却连山鸡都不如,充其量就是一只色胆包天的癞蛤蟆。
既然柳软儿有了春心荡漾的念头,拿自己何不顺水推舟,赶紧给她找个有钱有势的婆家。
“爹知道你也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放心,你王婶跟爹说了,她娘家侄子至今未婚,也不知在哪里见过你,说是看上你了,人家可是在朝阳县城工作,还是个吃商品粮的...”柳疙瘩嘴叭叭个不停,唾沫星子横飞。
他嘴里说的“王婶”就是王寡妇。
而王寡妇家的侄子,听说都三十多岁了,真有这么好的条件,孩子都有俩仨了。
关于终身大事,柳软儿早已心有所属,实在没有兴趣听柳疙瘩啰嗦,“爹,女儿暂时没考虑婚嫁的问题,我只想跟秦兽一起去迷魂岭,靠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一听又是跟着秦兽上山,柳疙瘩气得肺都炸了,他强忍着怒火劝女儿,“傻孩子,荒郊野外,一点人烟都没有,跟着他,能搞出什么鬼名堂,爹不是说话算话,根本不会答应让你跟着他往火坑里挑。”
“以前单知道你门缝里瞧人,现在看来,你还是一只门缝里瞧人的哈巴狗,不仅把人看扁了还看低了,你这样的长辈,根本不配得到我的尊重。”说话的是秦兽,被柳疙瘩贬低得一文不值,他也没必要给对方留一点颜面。
说着,他猛地拉着柳软儿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表姐跟着我,不出三年,必须吃香的喝辣的,还穿金戴银。”
“软儿,咱们走,现在就去迷魂铃。”说着秦兽就去解拴驴的缰绳。
原本打算天亮了再动身,现在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跟柳疙瘩待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