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出殡那天,村儿里来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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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是亲戚,有些是邻居,我家的朋友,我的同学,都来了。但是这些人基本没多少。很多都是村儿里的人,不是很熟悉。这些人里有当年我爸爸借钱供我读书,将爸爸拒之门外的,也有之前我家穷困潦倒时,对我们嗤之以鼻的人。
用二妞的话说,自从我家张罗着修了房子,村儿里看我们的眼色都变了。有人经常来虚汗紊乱,也有人给我爸妈打招呼了,甚至有人来我家提亲,二门具开倒插门也行。
我心里觉得可笑。本来质朴的农村也早已经变的这么势利,谁家儿子多,能打架,能抢地,谁家的人气就旺。这也是二妞他爹非要二妞招一个上门女婿的原因,家里有个男丁,就没人敢欺负。
农村这地方。用的几乎是最原始的劳动力和生产力,而利益角逐也是最原始的较量。武力和人丁几乎能解决一切问题。
爸爸是孝子,扛着孝棍,我抱着爷爷的遗像,拿着招魂幡。墓地不远,以为和二爷家是一脉。所以墓地就在二爷坟地左近。风水先生是村里最好的,说这里有龙脉,都说从我这一辈我家就能翻身,能保我家三代富贵!
下葬之后,二妞帮我拾掇东西回家,我在人群中看着大军默默地离去。我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或许我和他之间没有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没有念想就是最好的结果。
回家之后,爸妈和我都累摊了,答谢了帮忙的人之后。彻底睡了一觉。
睡到晚上,跟着爸爸去坟地拉火堆,按照习俗,下葬前七天晚上都要去目的拉火堆,头七过了就不用去了。
拉完火堆回来,我这才有时间仔细看看家里修的房子。
一排砖瓦房,一改往日的土木旧房。没有潮气。转角三件,正门五间,八间正房很是排场。格局周正,日照充足,工料充足,房子修的很结实。
家里的家具虽然谈不上多高档,但是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讲,很实用,大多都是木头的家具,虽然是木料压制的,不那么贵,但是耐用。我问二妞钱够不够,二妞笑着说,钱够了,最后还剩了两千块钱,都给我爸了。
我本来是要给二妞买一份礼物好好感谢一下的,但是这次回来的仓促,没赶上。只好给二妞父母买了一份日常的礼物看望,然后给二妞的孩子准备了个大红包。
二妞坚持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硬是塞给了她。
头七过后,我便返回,毕业论文要开题了,我得赶着回去。给家里留了些钱,我就匆匆走了,好在父母身体都好,爸爸除了当年受伤留下的病根儿,其他都还好。
回来之后,先去看了看少华,她有母亲照料,回复的还算好,只是人还很消瘦。
我一边写论文一边给自己联系工作,现在终于不为生计发愁了。现在住的房子是珠儿的,她说我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平时日常开销也少,王志东给我的那笔钱也够我用了。我打算毕业之后,找个会计事务所,然后等我收入稳定了,我把爸爸妈妈接过来住。
这儿的房子毕竟不是我的,把爸爸妈妈结果来不合适。如果拿王志东的钱买房子,我又没那个勇气,何况买了房子我的生存就成问题了。
找了几家会计事务所,都没有下文,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
好在最近从家里回来,看着家里的情况都好,心情不错,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我忽然想,原来手里有钱了,生存不再担忧的时候,什么事几乎都影响不到心情了。钱这玩意,真奇怪,的确说不好人和钱谁是主宰。
没找到工作,便安心在家写论文,从图书馆借了不少的书,在家一本本地读。这种日子也不错,大有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情怀,也适合第一次体会到陶渊明等大贤世外桃源的痛快。
本来日子过得很惬意,但是红菱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平静。
很久没见珠儿了,那天和她约了一起吃饭,她一直在忙移民的事情,说是要想办法把钱转出去,很费脑筋。我知道那不是个小数目,所以也没敢多问。无意中说起我前些日子回去,爷爷去世的事,珠儿还怪我这种事都不告诉她,很生我气。
刚和珠儿分别,红菱的电话就来了,自从她回家以后,我就打过一个电话给她,问了问情况和近况,当时的红菱格外的开心,笑的合不拢嘴,说穷是穷一点,但是一家人能团聚非常开心,再苦也比原来好了。还夸弟弟虽然有前科,坐过牢,但是懂事了,家人都很省心。
但红菱这次打电话过来,情绪却很差,喉咙沙哑,一直很低沉,只说,过几天再回bj来。
我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回事,红菱哽咽着不说话,只是说,来了细说。
接完红菱的电话,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总担心她出什么事。回家的时候顺道去了少华家里,正好她妈妈也在。
少华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心情非常不错,比起之前乐观了很多,自己修养的时候,还抽空画了一副自己和妈妈的画像。之前少华一直有画画的天赋,说过自己想当个画家,今天也算是实现了。
少华的妈妈煮了一锅红薯,非要给我几个,我正好没吃饭也就一起吃了。红薯给我之后,少华的妈妈又重新煮了几个,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原来就是她们母女的晚饭。少华的妈妈又炒了个泡菜,因为我的加入,比较奢侈地加了一个菜。
泡菜很爽口,揪着红薯,吃起来特别香,有种家乡的菜,吃着吃着让我不免想起家乡的地根菜。
吃完之后,我冲少华讲了红菱的电话,少华反应非常淡然,说:“能和家人团聚,一切困难都能度过。”
我明白她此时的心境,俩开亲人多年,终于和母亲团聚了,红菱虽然也是离开亲人多年,但是心在一起,少华却不一样。
少华说,等红菱来了,如果没地方住,可以和她住在一起,红菱来爱住多久住多久,自己和妈妈住这房子有些浪费。
这么说最好不过了,我那里虽然房子宽裕,但毕竟是珠儿的房子。珠儿不止一次表示过要和红菱少华她们淡化关系,我不好再自作主张收留红菱。
过了大概一星期,红菱回来了。
少华执意要去车站接红菱,我和少华的母亲都阻拦了她,我说再激动也就多等一会儿,不至于非要急着去,我去接过来就好。
见了红菱,她身上带着孝,精神状况很差,见了我只是苦笑,说:“我又来了。”
我本来想问什么,但好几次都没不好张口,在外头也不是聊天的地方。我说已经和少华商量好了,让她先住过去,红菱也没推辞。红菱的心理很多,两大包加一个拉杆儿箱,我大概看了看,有衣服、日常用品、还有相册,里面有家人的全家福,看这行李,红菱是以后就没打算回去。余亩妖血。
我说行李太多了,打的走吧,红菱说太费钱了,执意要坐地铁。我拗不过她,只好大包小包地提着行李去挤地铁。在地铁上我告诉红菱少华的近况,并且详细说了说少华住院做手术和她母亲的事情,再三叮嘱在少华母亲那里不要说漏嘴,就是之前大家是做销售认识的姐妹。
红菱一路听着,表情漠然,一直没有说话。
到了少华家,少华的妈妈很热情,早就在一个小单间里安顿好了床铺。红菱放好行李后,洗了把脸。
晚上吃完饭,少华的母亲又去简直做陪护了,就剩我和少华、红菱三个人。
红菱这才打开话匣子。
红菱赚了些钱回家,家里拆迁房子也赔了。但是因为之前自己家里房子面积太小,现在赔付的新房子最小都是90多平,所以红菱给家里买房子补了不少钱。弟弟出狱后,一家人本来其乐融融,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天。
重病在身的爷爷和因伤高位截瘫的爸爸,一对父子一起喝了安眠药自杀了。临死之前一封遗言,说,这些年儿子在牢里,全家全靠红菱一个人撑着,的确苦了红菱。别人家的女儿都是父亲养,可是他们家的父亲都是女儿养。她爷爷也说,自己活够了,之所以苟延残喘很多年,就是为了再看一眼孙子,现在孙子出狱了,心愿已了。
父子二人含笑一起自杀,就是为了不给家里再增添负担。否则之后,爷爷和爸爸都是家里的两个大累赘,会影响红菱姐弟俩以后的生活和成家立业。
爷爷和爸爸祝福红菱姐弟俩,不要悲伤,速速将他们父子火化,骨灰放在一起即可,以后好好过日子,谢谢今生的缘分我们能成为一家人,但是两个大男人拖累了红菱这么久,心痛如斯!
我看过那封遗言,是红菱的爷爷执笔的,虽然老人年事已高,但是笔力苍劲,很有功底。红菱说爷爷在旧社会度过私塾,有知识,那封遗言洋洋洒洒,情真意切,非常不错。
我纳闷儿,虽然爷爷和爸爸走了,那也不必再回bj啊。但这话我不好说出口,怕说不好让红菱误以为嫌弃她。
红菱把那份手写的遗言收了起来,说这是爷爷和爸爸留给她最后的留念。之后,红菱说,爷爷和爸爸死后,家人按照遗言将他们安葬,但是再给弟弟找对象的时候,出现问题了。弟弟是出狱的有前科,本来就不好找对象,好不容易找了个农村的姑娘愿意嫁给弟弟,可一看90平米的房子里,婆婆和姑子姐都子一起生活,人家连连摆手。
说了好几个媳妇,都因为这个问题黄了。红菱的弟弟也没什么正当职业,家里眼看着就坐吃山空。
红菱合计了一下,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当即用自己的继续给弟弟开了一家小型的洗车场,弟弟也会一些汽车修理,正好可以在洗车的同时做一些简单的汽修。然后红菱用自己的积蓄给弟弟找了个老婆,备了彩礼,然后红菱又开始了离家的奔波。
不过红菱说,这次来了,就不准备走了,再也不想回去了,也不要给弟弟添乱。
我和少华听得掉眼泪,我还生怕少华情绪波动,影响病情。不过还好,少华并没有多少影响。
我问红菱,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红菱擦干了眼泪,说,hd那边学生多,我还有点继续,打算去开一家小餐馆,我厨房的活计还可以,做饭做菜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少华想了想,有点犹豫说,红菱,之前我看病花了些钱,妈妈把房子卖了,手里也还有点钱,能不能……
不等少华说完,红菱高兴地跳了起来,说,能一起做最好了,大家一起做生意,又是好姐妹,阿姨也可以过来帮忙,不用做陪护那么辛苦,等你身体恢复好了,也可以一起做。
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去找店铺,不过hd的店铺面积都比较大,红菱有些犹豫,找了一星期,店铺倒有不少,还有几家转让的餐馆接手即可营业,但是面积比较大,红菱计算着自己的资金有些紧张。
考虑再三,我提出可以入股,我手里也有些钱,总比闲放着好。我们一拍即合,一个月以后,在hd就开了一家大排档餐馆。
温丽和珠儿都知道我们开餐馆的事儿,开业那天温丽来祝贺,珠儿虽然没来,但是备了一份厚礼,她马上就要移民了,的确也没多少精力参加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