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捂着鼻子躲得老远,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宜安县主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愤愤地落荒而逃。
这一身的腥臭味儿,她怕是要在浴桶里泡上三日才洗得掉了!
慕卿安!你给本县主等着!
她跑了,跟她一起来的人可跑不掉,被慕卿安一手一个揪着头发拽了回来,“把你们带来的那些晦气的东西清理掉,还有地上的狗血冲干净,否则,我保证这些东西今夜就会出现在你们的床上。”
那些女子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平日里爱趋炎附势,跟着宜安县主欺负人,宜安县主身后有景福伯府,她们可没有显赫的门庭撑腰,保不齐连命都得搭上。
于是忍着委屈把刚才叫人挂上去的白灯笼与白幡扯了下来,又不知从何处打开井水,一桶一桶地往地上冲。
这狗血凝固了以后,特别难清理,她们本想着恶作剧,整整张菱歌她们的,没想到最后吃苦头的却是自己。
好在这绣房前面就有一条小河,否则这水还不知要往哪里冲。
百姓们对慕卿安的举动,十分赞赏。本就是她们仗势欺人,让她们自食苦果也没有错。
这些女子出身虽不算显赫,但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做过这样的活计?待把门前清理干净,她们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酸痛不已。
慕卿安令非桐盯着她们,自己早已与姐妹们进了绣房。
一早外头闹起来,绣娘们都很担心,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活计又没了。
眼下局面反转,她们自然是欣喜的。
“你搬去了王府住,我们也不好上门,就连递个消息都不方便,你不会怪我们自作主张吧?毕竟这绣房也有你的一份。”
谢璃君压低声音。
慕卿安摇头,“怪你们做什么?我可不爱管这些琐事,等挣了银子,你们别忘了我那份就行!”
燕鸿翎嗔道,“瞧瞧,从前视金钱如粪土的慕卿安,如今也变得这样庸俗了。”
张菱歌忍俊不禁,“就冲卿安这个谁也不怕的性子,分银子时她也该拿大头!换了咱们三个,谁敢把狗血往宜安县主身上泼啊?”
谢璃君忍不住后怕,“还说呢!方才可把我吓坏了。卿安,你就不怕齐宁郡主找上门吗?她可是正经的皇家郡主,当今圣上也得喊一声姑姑的人。”
慕卿安倒是认真想了想,然后不太确定地道,“齐宁郡主应该不敢到北平王府寻我的晦气吧?她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另外三人意味深长,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
慕卿安,“……”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都等着你抱上摄政王的大腿,我们好在京都横着走!”
张菱歌打着哈哈。
绣娘们第一次上工,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也属正常。
这几位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竟不顾身份与她们这些穷苦妇人在一起,还不遗余力给她们提供更好的条件。
绣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心存感激的。
在这个世道,女子生存不易。
就算是大户人家,也免不了被当做巩固权势的棋子。
她们这些人就更不必说了。
要么被债台高筑的爹卖去青楼抵债,要么欠了租金被黑心的地主抓去做小妾……再有就是家里有兄弟的,被拿去别家作为交换,给兄弟讨个媳妇儿……
总之女子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都是待价而沽……
如今有一份活计,让她们自力更生不必依附父母兄弟,这比什么都强。
“姑娘们好……我,我第一次做工,还未上手,过几日顺手了就会好的……”
一名绣娘不小心弄掉了布料,手忙脚乱地起身解释。
生怕会因此被赶出去。
燕鸿翎离她最近,顺手帮忙捡起了地上的布料,柔声安抚她,“王娘子别紧张,我们也是第一次开绣房,很多事情考虑得不周到,大家互相理解就好,不要害怕。做工时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被安慰的王娘子,激动得红了眼睛,忙点头答应。
其他人提着的心,也在这一刻,慢慢落了下来。
她们一直留在这里,绣娘们难免紧张,所以她们只是巡视了一番便出来了。
绣房里安排了两位比较年长,并且有经验的绣娘作为针工师傅,并负责安排日常活计的分配。
所以她们要做的事情也不算多。
燕鸿翎负责管账。
谢璃君负责与各府邸交接,记录各府对服饰布料的要求,还有尺寸。
张菱歌则负责一切所需的采买。
慕卿安负责出人护院,偶尔解决一些故意来找茬的人,比如今日被泼了一身狗血的宜安县主。
“璃君负责与各府交接,最为繁琐,为安全计,你不可单独出入任何一座府邸,必须要有人陪同。而且,为了避免事后麻烦,你所做记录,必要让主人家过目同意后,签名画押。如此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她们特意留了一个小院,作为她们商议事情的地方。
慕卿安看了一遍她们所列出的条陈,每一条都想得十分周到,很难让人钻到空子来寻麻烦。但她还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提出了一些意见。
谢璃君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当下便道,“还是卿安想的周到,我也正在愁这件事情呢。我们身为闺阁之女,为了名声本不该抛头露面惹人闲话的,但我们又都觉得,咱们身为女子,更应该为天下女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女子也是可以自力更生的,并非一定要依附于男人,依附与家族,成为男人们巩固权势的棋子。”
这话立即得到了另外三个人的强烈同意。
“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必去在意世俗的眼光。即便日后嫁不出去,我们也有财物傍身,不会因为被家族抛弃而饿死。”张菱歌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些糟心事,难免有些激动,但在好姐妹面前,她鲜少露出难过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