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妹手里拿着半截手臂粗大的木棒,望着颜无名满脸惊愕之色。
原来刚才她躲在暗处,趁颜无名和赵疏桐说话时不注意,便摸了根木棒想将颜管家打晕。
哪知颜无名身材太高,小妹一棒子打下去,没砸着颜无名的脑袋,正打到他后肩背上。
也不知是棒子太烂还是颜无名皮粗肉厚,小妹这一棒子没把他打晕,棒子却断成半截。
小妹见颜无名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小脸顿时又白了,望了望颜无名的后背,又望了望手中半截断木棒,尴尬的笑了起来。
颜无名摇头无奈的道:“四小姐,你太调皮了!”
小妹望了望赵疏桐,对颜管家道:“你别欺负我二姐,我就不打你!”
颜无名回头望着赵疏桐,轻声缓气的道:“二小姐,你说我有没有欺负你?”
赵疏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你没有欺负我,是我欺负了你?”
颜无名呆了呆,随即傻笑。
小妹眼睛瞪的溜圆,半天回不过神来:“姐……姐,你……你说什么?你……你欺负他……他?”
我没有回答她,大步又走回小屋里。
小屋里果然又变得窄小起来,那根木柱子仍然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就好像在嘲笑人一样。
颜无名把门带上,上了锁,然后说:“我再也不会让你欺负我了。”
又听见小妹迷糊得实在忍不住的声音:“无名叔,我……我姐真欺负你了?”
颜无名木然道:“是啊!”
小妹艰难的想象不得不停止下来,不可思议道:“不可能吧?你这么大的块头,又不是傻子,姐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你?”
颜无名一本正经的道:“怎么不可能。我仅仅只是让她走慢点儿,便招来背后一黑棒子,你说不是她欺负我是谁欺负我!”
小妹噎住,好半天喘口气道:“我的天,你这不等于说我欺负你了?哈,真受不了!”
赵疏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小妹的天真可爱我自然是知道的,但颜无名的奇奇怪怪却是令她很是诧异。
不曾留意,外面的打斗声忽然静止了下来,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样,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后,微风吹拂,山上鸟叫也隐隐传来。
有仆人送来早餐。
昨晚饿了一晚,赵疏桐这时早已饿得不行,哪顾得大户人家女儿的淑女形象,抓了碗里的三个馒头一口气吃完。
再然后便是噎得不行。
送饭的仆人不住的冷笑,就好像他不冷笑别人他浑身不舒服一样。
其实象这样的人,象这种不如意的事,世间多的是,所以赵疏桐面对他的嘲笑也不在乎。
再说墙倒众人推,她只不过是一个离家出走的人,虽然身在颜家的二小姐,充其量也是徒有虚名,那些下人们自然觉得犯不上为她而堕颜展笑。
过得一会,林中又响起几声“扑扑”响,几只鸟儿展翅高飞。
颜五神态如常的背着手走了来,那样子就象所谓的“靖王爷”,只是赵疏桐始终不明白明明是小屋子,怎么会忽然变大了呢?
难道是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爹有什么神通的手段?
自回家这些天来,的确发生太多莫名其妙的事,她思来想去,始终无法想透。
门开,风先涌了进来。
颜五笔挺的走入,仍然一般的语气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吧?”不等赵疏桐回答,又道:“其实你应该明白,你告诉我怎样找到秦始皇陵入口,对你说来是一点损害都没有!”
他又加强了一下语气:“而且我们还可以帮助你寻找到杜三娘的墓!”
他没有说“爹”,而说“我们”,是否指的就是“天道行”的势力?或是说是靖王爷?
赵疏桐沉思了一下,说:“爹,说实话,据我所知,秦始皇墓葬原本在楚霸王项羽入关后,被他以三十万兵士挖掘,其间宝物尽被洗劫一空,后又放大火焚毁,由此可见,秦墓又哪有宝物可寻?可是爹……又为什么还要如此急切的寻找它呢?”
爹眼里神光闪烁,说道:“那你相不相信这传说是真的?”
赵疏桐有些茫然的望着爹,没有回答,也根本回答不了。
“事实确是如此,而且楚霸王以三十万人挖墓,历月余时间还不能搬完墓葬,其宝物之多可胃罕见。但是,以秦始皇的沉疑性格,世人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表象,而实际上,在地下暗处却是另有一处真墓的,这才是它的精华所在!”
赵疏桐并不怀疑爹的观点,几乎苦口婆心的道:“爹,以你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之不尽,但又何必非要去盗墓呢?”
赵疏桐明显愣了一下,无奈的叹口气,道:“爹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是靖王爷的意思?”
赵疏桐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有靖王爷?”
对朝廷的事,她知之甚少,也不想去操心。
颜五蔚然叹息:“难道你还以为爹骗你?”
赵疏桐无法想得明白他假扮靖王爷的事,本想问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片刻之后,才问道:“那艾捕头是怎么回事?”
赵疏桐“哼”了一下,背负而立,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这是钱知府的事,据说是艾捕头得罪了他,所以钱知府要我帮他个忙,只是我不想多杀人,所以就将他关在这里。只是……”
他转过头来望着赵疏桐,字字锋机:“只是没想到你却跑到了这里来,你应该明白,若你不来,他是不会死的!”他这话无疑是想把我的怀疑全然转到赵疏桐自己的身上。
赵疏桐如何不明白,看来人心不古,难以之情,不觉冷冷一笑,“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颜五眼里生出一丝狐疑,慎重的望着赵疏桐:“你知道……什么?”
赵疏桐冷笑:“你们杀艾捕头,怕就是为了要灭口,是不是?”这完全是她的猜测。
象艾笑这样的人,有可能会得罪钱知府,但钱知府既然会勒索颜五钱财,而颜五又甘于忍受,那并不是基于他对有多少父爱。
那完全是因为颜五为了得到墓神关于找到秦始皇陵入口的方法,所以才不惜重金将她赎了回来。
但钱知府若单单以艾笑得罪他而要杀了艾笑,自己是一府之长,随便耍上一个手段都可以成功,又何须多此一举假颜五之手来杀艾笑?
他这样做岂不是无异于授人以柄的将自己无故滥杀下属的软肋交于颜五的手里这显然是不理智的。
赵疏桐所想到的解释应该是:一,有可能是颜五以为艾笑和墓神扯上了关系,所以从钱知府的手里“高价赎了过来”,或者是钱知府为了赶走艾笑,就将他“卖”给了他。
二,也许是颜五和钱知府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的秘密,结果被艾笑发现了,所以他们才会杀他灭口。因为艾笑是四大名捕之一,既然屈身在那里当捕快,显然是有所图谋。
赵疏桐说完,颜五明显一怔,望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一敛而逝,随即哈哈一笑,道:“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赵疏桐分明觉察到颜五的眼里闪动的异常,但她无法解释,只是不紧不慢的道:“因为你是‘天道行’的老大,‘天道行’并不是替天行道,而既然是一个专干盗墓的组织,又何须我多说?”
颜五的脸色在慌乱和尴尬中终于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赵疏桐又说道:“艾捕头发现了你们的秘密,钱知府一个国家的官员,若是传出去他是一个盗墓贼组织的人,他的前程毁了不说,而且还有灭门之罪,所以你们必须杀了艾捕头灭口!”
颜五脸色又变,然后吃惊的望着赵疏桐,连声道:“聪明!聪明!看来这几年你没有白混,能够洞察秋毫,真不愧我颜家的女儿!”
赵疏桐叹了口气,黯然道:“现在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灭口?”
颜五又笑了,摇了摇头:“不会,只要你告诉我怎么进入秦始皇陵,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所谓虎毒不食子,你说爹怎么会害你呢?”
赵疏桐不冷不热的道:“也许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象我爹吗?”
颜五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忍住怒气,“我不想与你说那么多废话,快告诉我!”
赵疏桐直视着爹仿佛很快就要变形的脸,不卑不亢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和靖王爷到底要干什么?”
颜五的声音一瞬间冰冷:“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没有好处!”
赵疏桐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娘呢?娘知不知道?”
颜五迟疑了一下,冷笑:“你问这麽多若是想转移视线,那我劝你是不必了。”
赵疏桐知道现在不是挑战颜五耐心的时候,何况象他这样的人,说多了反而恼羞成怒,那就是得不偿失。
颜五不停的来回走动,显然是在等待着赵疏桐的回答。
赵疏桐估摸着,道:“好吧!我告诉你。”
颜五欣然大喜,抢近前来大声道:“说!”
赵疏桐早已盘忖了一副说辞:“我也只是刚刚拜墓神为师,他没有多说,只告诉我一些奇怪的话,他说这些话要我好好记着,待日后出了狱,只需琢磨着这些话就可以找到进入秦始皇陵的方法!”
颜五的脸上随着我每说一个字而充满了无比激越的兴奋之色,就好像秦始皇陵在他眼前已然开启了一样。
赵疏桐只得继续胡说:“他说第一段话是:‘甘耳单耳者,巨鹿无还,西平去浪,安东了还,自比天都,去阙潼关’。”
颜五半疑半信,眼露锋芒:“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赵疏桐叹了口气,道:“我说了你又不信,不说你又不依,不如你杀死我算了,也不枉我叫你一声爹!”
颜五嘿嘿一笑,道:“那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赵疏桐故作惋惜不已:“若是师傅没有死,要解释这话不难。师傅本来是想日后对我再详说的,只可惜……唉,只有我们自己多多琢磨了。”
颜五迟疑了一下,道:“那第二段呢?”
赵疏桐想了想,继续编撰:“好像是什么‘三水一丁一口,十羊多匡,安国天下,阳台新建,业耳土城,布七十有二,唯雀飞而已。’”说完话,已然心自惴惴。
其实墓神是没有对她说这些话的,无非是她妄自编造而已。
跟阿三盗墓时,对于秦始皇和曹操墓的所在,道听途说来的传闻甚多,赵疏桐迫于无奈只好借机套用。
然后拆字乱凑,加飞鸟,附沉鱼,显得越深奥,就越令人相信。
有人说,世界简单,人心复杂,这话一点不假。
所以很多再简单不的事情,一经过人为的心里历变,就完全变得复杂化。
赵疏桐这么一说,言辞深奥得比古井还要波澜,爹咀嚼着词句,果然就相信了大半。
但他板着脸,显得很生气的厉声责问道:“你耍我是不是?”
赵疏桐一脸无辜状道:“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并不想留在这里,有必要骗你吗?再说你去找秦始皇墓,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要找我的杜三娘,我又何必骗你自讨苦吃?”
颜五想,也是。
他直起身,往外走,一边道:“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
赵疏桐早已算定了颜五会这样做的,在没有找到两大古墓之前,他就算不杀我,也绝不会让我离开这里的。
她只好装得很愤怒的小鸟一般道:“你……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颜五一怔,好一会才黯然道:“孩子,我这是为你好。你这些年在外面野惯了,这里幽静,正好修身养性。”
赵疏桐气的疯子一样扑了过去:“不……我要出去,你这个骗子……”
颜五飘然一闪,已掠出门外,带着一缕意满自得的长笑。
可只不过瞬间,他满眶的热泪已不自觉滚落下来,口中喃喃道:“玉儿……玉儿,爹对不起你……”
这一切,赵疏桐都看不到。
门一合拢,她便放声大哭,但一滴眼泪是没有的。
待颜五去得远了,她才悲苦的笑着,同样也没有声音。
赵疏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但我已经没有了选择。只有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才有逃离这里的可能。
果然,直到天黑,颜五再也没有来见她,她料定他自然是苦心去破解自己所说的那“盗墓诀”去了。
赵疏桐静中求动,一刻也静不下来,我得想法逃离这里。
可是,如何出去,那才是真正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这屋,四面墙,一门一小窗,赵疏桐手无寸铁,连块土都打不掉,又从何而逃?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让赵疏桐如同陷入了死一般的坟墓。
而这个屋子本来就无异于一座坟墓,赵疏桐陡然间想到这个问题,心中忽地一阵兴奋。
既然是一座墓,那得知道如何开墓。
唯一不同的是盗墓时,是从外开墓,而现在得从里开墓,但结果都是一样。
所以赵疏桐得静下心来,以身学用。墓神既然告诉我盗墓的四字诀,用来试试也不失为一个实践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