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以卫宝的意思,不经过朝堂,直接上书皇上,便可免去一番波折,也省得再得罪其他人。而这么做也不过是流于形式,他认为皇上是必然首肯的。
可奇怪的是,当首辅江都王将奏折以“为防流民祸乱,奏遣诸王还藩”上书皇上,过了不多久,奏折居然被宫人当堂送还,说是此等奏事,当与朝臣廷议。
卫宝脸色立时就变了,转头望向江都王,江都王恍然无谓,趁着堂上众大臣乱糟糟的交头接耳之时,拉着那宫人走到旁边询问如何回事。
宫人望了一眼神情各异的众大臣,压低了尖细的声音:“本来奏折送到皇上那儿时,皇上正在试验那木牛流马,皇后娘娘也在旁边观看。皇上正要落笔,却又忽然问皇后娘娘,该当如何处置?”
“皇后娘娘如何说?”江都王连忙问。
宫人回答:“皇后娘娘却说什么这木牛流马应当经过当众检验,才能知道好坏。”
江都王愣了一愣,一下子没能想明白,忽地听得堂上一声怒吼:“江都王老贼,你这是什么个意思?私下里给我们捅刀子是吧?”
这正是脾气暴躁的歧王吼了出来,引得其他藩王纷纷附和。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揍他!”
歧王怒不可遏,便要上去揍江都王,众大臣觉着不好,虽然针对这件事,他们不敢随便发出言论,实在是怕站错队,最后落个秋后算账可是得不偿失。但扯架却是没问题的,于是跟歧王好的便劝歧王:“这是公堂啊,歧王!有什么事随后再说,岂不更好?”
歧王自然知道咆哮公堂是有大罪,便只得忍了,愤愤不平:“本王受命先皇,以辅佐皇上,扞卫社稷,也当清君侧事宜,若有奸侫之徒,本王不惧血溅五步。”
江都王脖子缩了缩,说:“正因为扞卫社稷,如今东陵天灾人祸,作为歧王就藩之地,你就更应该回去安抚流民,而不是在这里逞勇斗狠。”
“你……你个老贼!”歧王大吼,一张古铜色的脸涨的通红,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安庆王眼见无法收拾,仗着自己也是大权人物,该放出来稳固形象,便出来打圆场:“大家好了好了,朝堂之上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如此针锋相对成何体统。”
歧王冷笑:“倒是不知安庆王叔何时回去就藩之地?”
安庆王又岂会回去,一句话噎得他无话可说,只得狠狠的瞪了歧王,心想我也真是多嘴,只管瞧着他们吵就好了。
歧王扫了众人一眼,见没人出头,一个人骂着也没了兴趣。
一堂朝议就这样不欢而散。
江都王很是郁闷,本来计划着好好的一件事情,结果弄得灰头土脸。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心情,行大事之人,又哪有事事如意的。
卫宝远远的瞧着歧王远去,走到江都王身边,问他:“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江都王说:“我又哪里知道。”
回府途中,江都王便让车夫先去外城闲逛一会儿,每时心情郁闷,他都会去大街上走走,看到美女就吹几把口哨,这样觉得心情大好。
马车缓缓而行,江都王坐在马车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似乎多了很多带刀带剑的江湖人,他才想起是自己举办了比武大会的事儿,这都多少天了,他还没正式去看一看。
当大官就是有这点好处,什么事都有下面人去办,而且还办得妥妥的没话说。唉!有权利真是好啊!江都王感慨着回到府中,没有了耳旁的热闹渲染,仿佛又重回现实,他想起朝堂上的事儿,便与幕僚曲靖说起。
曲靖听了脸色就变了,说:“王爷,这怕是中了皇后娘娘的计了。”
江都王蹙眉问:“如何回事?”
曲靖说:“皇后娘娘那句话不就是要皇上将奏折退回廷议?木牛流马,不当众检验,焉知好坏?”
江都王脸色就黑了,无数条老褶皱紧紧地拥抱怒气:“这丑八怪又来坑我?”
曲靖蠕了蠕嘴,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只是心下想:“皇上为什么要问皇后娘娘?难道是皇上在给皇后娘娘传递什么信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就可怕了,他们这分明是拿老王爷当炮灰呢。曲靖想着心头一阵发冷,他望着江都王,心头一时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不该跟江都王说。
又该怎么说。曲靖想得到如今身居高位飘飘然的江都王未必听得进去,但他想到平日里江都王对自己可谓有恩,觉得身为幕僚,也当有话就应该说。
“王爷,我觉得您还是辞去首辅之职的好,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闷了就溜溜鸟,看着漂亮女人吹吹口哨,岂不比这快活多了?”曲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江都王脸色就沉了下来,盯着曲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见不得我当官了?曲靖啊,你家老王爷是德高望重,众望所归,如今好不容易否极泰来,又怎么能放手?这话你最好不要说了。”
“是!”曲靖应了,心里暗暗惋惜。
虽然他看的透彻,可无凭无据,根本无法跟老王爷说的明白,否则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说不得还惹上大祸,为今之计,他也只能憋在心里,跟着老王爷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这时,忽然下人来报,有个什么八卦门的人前来拜访,说是有要事禀报。
江都王暗暗纳闷,便命人将八卦门的人带到客厅。
不多时人被带到,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半百瘦衣老者正是八卦门门主谢往东。
三人上前叩见,江都王哈哈一笑,说:“谢门主不必多礼。”
随后双方分主宾坐了,下人上了茶水,可见芬芳。
谢往东喝着茶,暗暗赞叹王爷的茶果然是好啊,皇家就是皇家,拿出来便高人一等。
谢往东说:“素闻老王爷以德服人,如今谢某所见,实在是服了!”
江都王哈哈大笑,真没想到自己出了庙堂,在江湖上原来也是有名的,顿时觉得成就感塞满心胸。
二人随意说了几句话,多半是谢往东拍拍马屁的话,惹得江都王心花怒放,将白天的不快一扫而光。
他对曲靖说:“人嘛,就要有好的心态,有信心,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曲靖还能说什么,只能哼哈点头称是。
谢往东笑说:“王爷说的对极了,一看王爷就是做大事的人。”
感觉到自己话有点多了,看到曲靖不停的抬头望厅门外的天空,谢往东这才话入正题:“不满王爷,小的今日冒昧登门拜访,实是有要事禀报。”
“哦?有什么要事?”江都王神色也敛了下来。
“不满王爷,小的来龙城,就是来响应王爷号召,参加这次的英雄比武大会的。”
“嗯,这是好事嘛!”江都王心想,这算什么要事?不过听说八卦门也算有点名气,江都王觉得像这种人能够拉拢一下也不错。
谢往东说:“本来小人无事也不敢登门,只是今日凑巧,在雄风酒楼吃酒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厢房有人说那大逆不道的话。”
江都王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如果像这种事,办好了,办大了,说不得能树立威望,这正是江都王目前极为需要的。
谢往东面露迟疑之色,似乎不敢说出来,只是不停瞧着江都王的脸色。
江都王哪里看不出来,说:“不管什么话,你说出来无妨,本王不怪罪于你。”
谢往东一咬牙,说:“王爷,是有人要杀你!”
江都王吓了一跳,面色就难看了。
曲靖不觉挡了上前,戒备的望着谢往东:“你好大的胆子!”
大厅外守卫的王府护卫听到吼声,一窝蜂涌了进来。
谢往东吓着了,急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跟他一起的两个人也一起跪下,脸色吓得苍白。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不是小人要……要……”谢往东不住地磕头求饶。
曲靖暗暗撇嘴,觉得一个帮派门主忒的没骨气,觉得有些看不清。
江都王缓了脸色,说:“你起来说话,本王没怪罪你。你说听到有人扬言要杀本王,可看到是谁?”
他觉得,能这么怕死的人说的显然不是假话,而必有其事。
谢往东胆怯的望了望旁边刀枪相向的守卫,不敢起身。
江都王扬手让守卫退了下去,便努力坐直了微距佝的身子,神色无形也威严了些。
谢往东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坐下,另外两人也一头冷汗的跟着,神色像是病了七八天一样。
曲靖越发不屑。
“好了,无须害怕,本王还不至于对客人动手,你且细细说来。”江都王说。
“是是,小人早就向慕王爷的威名,也有心前来投奔,只是……只是……”
曲靖忍不住瞪着眼轻咳了两声,觉着这人怎地那多废话。
谢往东身子微微一颤,说:“事情是这样的,小人听到隔壁厢房有人要对王爷不利,有心要为王爷出力,可又想着知道对方还有同党,动起手来怕是要打草惊蛇,因此便按捺下来。”
江都王说:“该当如此!”
谢往东接着说:“随后小人就让我这两位师弟出去暗中留意说话之人。既然对方要对王爷图谋不轨,小人向来崇敬王爷威名,因此不管如何也要为王爷赴汤蹈火……”
“说重点,那人到底是谁?可认得?”江都王也觉得耳朵生茧子了。
谢往东干吞了口吐沫,这才止住话头,对身边那其中一个人说:“二师弟,还是你来说吧,你见到那人的面目,如实向王爷禀报。”
“是!”那八卦门二师弟的脸色有些黑,黑的容易让人想起丑皇后的黑。
江都王就想到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讨厌的丑女人。
他不由想起有一次和大家聚会时,大家就说到了这方面的问题,大司马王越对此的解释,因为你讨厌,也就上了心,但往往上心最后会发展成为爱!
王越说的当然不是丑皇后,但江都王却听着一阵恶寒,他觉得自己再老,也会爱美丽的女人,但就那被先皇评为“长的那一个惊吓”的丑八怪?
他打死也不会爱。江都王想着打了个冷颤。
那黑脸的八卦门二师弟以为江都王不高兴了,忍不住一个激灵,正了正身子,赶紧将自己所见详细的说了出了。
另一个八卦门人也说:“正是此人,态度极为凶狠恶劣,口口声声要找机会将王爷您……”
江都王听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歧王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