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龄觉得奇怪,这京城何来又是妖又是鬼的,其实来龙城的路上,她也时常听到路人说起妖情鬼事,似乎这天地间正在变化,至于是变好还是变坏,也没人知道,但想来既然经常有妖怪,又闹鬼,多半是坏的。
妙龄悄悄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便看到楼下吃酒的客人早已跑到一边紧张的东张西望着,两个年轻男子一步一步往东面二楼第三间房走去。
这二人一个正是闻名江湖的六扇门四大名捕的惠当初,另一个则是少年天师京末云。
惠当初盯着第三间房,疑惑的问京末云:“京末云,你敢确定鬼气就是这间房里?”京末云还他个白眼,说:“我当然肯定。要不你先去敲门看看,我在后面压阵。”他自然是防备房里的东西突然窜出来跑脱。
妙龄暗暗诧异,想起进入那第三间房子里的正是那个丑少女,难道她会是一个鬼?是了,她当时来的时候,不正是将整个人紧紧的包在黑袍里面吗?这个倒和夜澜有点像,她想。
惠当初艺高人胆大,来到第三间房前正要敲门,不想房门忽然开了,一个黑袍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那个丑少女。惠当初看到丑少女时,不觉吃了一惊,失声叫了出来:“欣怡公主?怎么……是你?”
妙龄也吃了一大惊,欣怡公主?她可不记得她的姐妹中有谁叫欣怡的,倒是当时的太子哥哥有个小女儿却是叫欣怡的,可欣怡又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丑少女,而且还是公主?难道是惠当初看错了?但如此近距离又怎么可能看错?难道说那……那老男人真的已不在了?
妙龄想着,心头猛地一颤。这时京末云忽然一声大喝:“兀那老鬼往哪里逃?”声未杳,他人便朝第四间房子跑去。他一脚踢开房门,还没冲了进去,跟着轰的一声巨响,便见一团黑雾带着愤怒的咆哮声从屋顶穿出,往客栈外的黑暗中飘去。
京末云纵身一跃便上了屋顶,喝道:“你这老鬼,你跑不了的!”手中桃木剑便朝着前方脱手射出,很快人和剑便没了踪迹。
这么一闹腾,客栈便乱了起来,不少客人都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客栈老板和伙计只得不住的好言安抚,奈何闹鬼的事情还是太吓人,外面的打斗声虽然渐渐远了,但人们纷纷躲避。
妙龄收回目光,再要去寻找丑少女时,却早已不见了身影,就是惠当初也不见了。她暗觉奇怪,她可记得欣怡公主平时最为爱美,此刻怎么出现在这里,竟是这样一副奇丑无比的面孔未必女大十八变,越变越丑?
京城闹鬼的事,并不是一件两件,最近一段时日,京兆府起码已接到六七起报案,都与妖怪鬼祟相关。
一时龙城人心惶惶,甚至别有居心的人纷纷猜测,这些闹鬼事件,会不会与后天的四长公主大婚有关。
朝堂之上,此时讨论的便是这件事,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就那么随意的望着治下群臣,无论他们如何讨论,他都没有更好的表态,甚至有时候还像是坐不住了似的,恨不得早些离开这里。
有大臣愤而指责京兆尹柯旺林,认为京兆府监管不力,才导致鬼怪横生,使得龙城人心恐慌,于国不安。
柯旺林顶着巨大压力,也无从辩驳,鬼怪一说,本是人心怨念而生,经得这些言官添砖加瓦的一说,竟然隐射出诸般问题。比如是不是京兆府治下多有冤假错案,才导致冤魂不散。又或者是敌国间谍潜藏于龙城,伺机借怪力乱神,等等之说。
群臣争得面红耳赤,皇帝听得心烦,但面上丝毫不露,待众臣说的口干舌燥,便道:“诸位爱卿可是口渴了吗?朕倒是前日偶得一副木荼煮酒,一时还没想好如何动手,诸卿这么一论,朕倒想起办法来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时都呆呆的望着皇帝,生生吞了口水。这木荼煮酒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倒是新鲜名词,也不知皇帝又玩出什么花样。
皇帝嘴角上扬,站起身来,俯瞰着众臣,说:“众爱卿只管尽心讨论。华太傅,这事儿可就交代给你了。后日便是四长公主大婚的日子,可不要再生事端才好。”说着皇帝在王太监的扶持下自顾去了。
众大臣知道这是皇帝甩锅子,又想去玩他的木头去了,才弄出那么个木荼煮酒的说头,有的暗暗叹息,有的又微微欢喜,反正各种心思都有。这样一来原本争论不休,推脱不断的众臣便都不说了,齐齐的望着华太傅。
华太傅便咳了几声,说:“这闹鬼的事儿讨论就此打住,京兆府既然负责龙城安全事宜,当责无旁贷。此时就交由六扇门去查,一定要将这些鬼怪查清楚,看看到底是人为捣鬼还是真有鬼神出没。要知天子乃是大地真神,岂容鬼怪猖獗?柯大人,你以为呢?”
柯旺林还能怎么说,京兆府管理着整个龙城及下辖七县,如今出了鬼事,他不去查谁去?
回到京兆府,柯旺林将六扇门四大名捕之一的惠当初找了过来,问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又是何方鬼怪?”
惠当初说:“回大人,昨晚我与京天师循着一丝妖气,不想在客栈失去踪迹,反而遇到了一个老鬼,京天师昨夜跟踪去了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
“惠捕头,这件事情务必要尽快解决,后天可是四长公主大婚的日子,可容不得有失啊!”柯旺林望着惠当初,又说:“当然,我也知道,这抓鬼的事儿非你之所长,实在不行,就多召些天师执位,这天师多了,鬼自然也就怕了。只要没有鬼事,咱们自然就相安无事了,可知?”
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冤假错案所引发的冤魂不散,要真如此,这天下怕是鬼魂无数了,可为什么京城近来闹鬼,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直到中午时分,京末云才一身疲惫的回来。惠当初朝他瞧了几眼,问他:“事情如何?”
“还能如何,见鬼遇着打呗?”京末云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才吁了一声,“这鬼怕是个老鬼,有很深的道行。”
“怎么,连你也奈何不了?”惠当初从他神色中也看得出来,但还是问道:“不会什么便宜也没捞着吧?”
京末云望了他一眼,“你去捞我看看?还便宜,可知这老鬼厉害得很,一直追到城外四十里的天目山,便失去了踪迹。而且还毁了我一把法剑。这趟跟你来京城,可是亏大发了。”
“天目山?”惠当初眉头一皱,却没有再说。
京末云觉得奇怪,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惠当初敷衍着:“没什么?”心下却知这天目山乃是靖王爷的皇庄所在,那老鬼缘何去了那里?
京末云也没在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你昨晚真的看清楚那个黑袍女真是欣怡公主?”
“这……我也不知道看没看错,只是有点像。”惠当初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毕竟这事儿事关皇室,可不能乱说。
“哦,我说呢,否则一个皇室公主,这黑灯瞎火的夜晚怎么会在这偏僻的客栈里?”
京末云自下山来一直以除魔卫道游荡江湖,这才少年成名。可是极少前来京城,这次还是因为受六扇门邀请才前来京城。
对于皇室之事他少有了解,这时倒是对这欣怡公主不觉有点兴趣。“据说这皇宫里的女人都生得美轮美奂,那这欣怡公主是不是美若天仙?”
惠当初望着他一时愣住,这他可不好回答,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也许你我眼光不同,或许在我眼里应该是美的吧。”
京末云对这答案可不满了,“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应该是美的?”
“因为我也没见过欣怡公主的真面貌。”
“啥?啥意思?”
“因为欣怡公主自十岁之后,就一直是那个样子的,至于是美是丑谁知道?”他说那个样子,没说那么丑,
京末云这才“哦”了一声,“那个样子啊?也不像是载了面具,那肯定是极丑了,说不得就像那短黑丑的皇后……”
他还没说完,惠当初就打断了他:“慎言!”
京末云白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切,瞧你小心翼翼的,那又有什么,美就是美,丑就是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惠当初无奈的摇了摇头,“皇家威仪,还是少说为妙。”
“好吧好吧!不说就是了,是美是丑又与我有什么相干。”京末云嬉笑两声,“你说是不是。只是一个姑娘家家的,长得就那个样,还到处招摇,难道这很好玩吗?”
“你别说,以公主的话说,还真是觉得好玩。”惠当初不觉笑了起来,“只是欣怡公主本来性情古怪,又是皇上唯一的一个女儿,因此也就由了她。”
京末云轻轻“哦”了一声,似是若有所思。他相信他昨晚的感知是不会错的,明明那老鬼就在第三间房,后来才窜到了第四间房从而逃了出去。
他又问:“你说那黑袍人如果不是欣怡公主,那她又会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惠当初心虚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知道,查案找人不就是你们六扇门该干的事吗?”京末云忽然拍了拍惠当初的肩膀笑了笑,“既然你们找我来龙城是捉鬼除妖,如今既然遇到这样一个法术高深的老鬼,而且还公然出现在这里,怕是不简单了。你说是不?”
惠当初目光深沉,没有回答。
这时一个眉色娇美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见他二人神色揶揄的说着话,倒有些好奇了,凑近来望了一眼京末云,说:“我说,小京天师,看你们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呢?”这红衣女子正是四大名捕之一的雪红衣。
惠当初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却不作答。京末云嬉笑着说:“我们在说我们可爱的欣怡公主,我倒是对她很感兴趣。”
“怎么,看不出来我们的小京天师居然也打上了欣怡公主的主意了?”雪红衣拿一双美目上下打量了一番京末云,掩嘴而笑,“不过可惜让你失望了。”
“你可别瞎说,我只是好奇而已,”京末云秀气的脸上浮生出一抹浅淡的晕色,别开雪红衣赤裸裸的目光,“至于失望嘛也谈不上。”
“那你好奇什么?你们男人难道不最是看重女人的脸蛋?”雪红衣说着走到对面桌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又说,“我就不相信你对欣怡公主的相貌不感兴趣。”
惠当初微笑着望着他们你来我往的笑怼,这时忍不住说:“不过说来也是,我加入六扇门这几年了,还真从没见过欣怡公主的真面目。反正每次看到就这样了,也不知是不是载了人皮面具什么的。”
“我敢肯定,欣怡公主一定奇丑无比,”京末云毫不犹豫的一口断定,又望了望雪红衣,“否则如果貌美如花的话,哪个女人不愿意以美示人?就比如我们的……”
他又怪莫怪气的嬉笑两声,雪红衣顿时脸色绯红,“你这小子,不要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