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修不答,反倒叙起了二人数年的兄弟情义,“温周,这些年,我可是拿你当亲哥哥。”
温周不耐抬眼,“有话就说,没事走人。”
余修笑意一敛,抿了抿嘴,“子承父业!”
“因之前那档子事,我同父亲,父亲同母亲,已不剩什么情分了,以免旧事重演,我想掌权。”
温周道,“既想做,那做就是了,我一个外人,还能管你余府家事不成。”
余修皱着眉,一把夺过了温周唇边的杯盏,“别弯弯绕绕,你知晓我意思。”
温周望着他,“不怕死吗?”
“我信你,你认为可行,我就敢博。”
温周手指敲了敲案几,神色认真起来,“余修,你父亲之所以被拉拢被重视,是因为他手掌大理寺,有职权,又聪明。”
“而你,抛开余府,连句公子都称不上,于公,并无可利用价值,拿何取代你父亲?”
借此机会掌权,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余修,没那实力。
“我没想现在取代。”余修正色说,“我想博个从龙之功,日后有同我父亲抗衡的资本。”
“我的目的,确实是大理寺,是掌权余府,但,那皆要看我日后能力,如今,我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温周垂着眼皮,一时没有说话。
余修往前靠了靠,“温周,若我一直跟在我父亲身后,就会一直受他掣肘,一辈子庸庸碌碌。”
他父亲只要在一日,他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当然,我明白我父亲担忧,他压着我,是怕我受我母亲挑拨,对他不利,可他能狠下心肠,我却万做不到弑父,我只是,不想让我们母子的命,捏在一个狠心绝情的人手中。”
他不想做他父亲手中可任意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他要父亲忌惮,方能维持平衡,得以安宁。
当日,他父亲尚对他们母子如此凉薄,那他日一朝从龙之功加官进爵,安知他会否有除之后快之心。
温周再次问出了先前那个问题,“余修,一旦趟了浑水,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你当真不怕死吗?”
朝代更迭,哪回不是尸殍千里,那真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怕什么,我爹都已经上了船,余府早就浮沉其中了,比起等,我不想留遗憾。”
温周沉默片刻,“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温周。”余修蹙着眉,不肯走。
“回去等着,有需要你办的事情,赵峰会去寻你的。”
余修眉目舒展,咧了咧嘴,“好。”
他起身要走,又顿住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宣纸,“这是李束的那幅画,你回头拿你老子的镜子照照。”
温周接过宣纸,又看了几眼,随手塞进了书案上一本书中。
余修出了院门,刚巧与急匆匆的双喜撞了个满怀,“大早上的,火烧屁股了?”
双喜连连赔罪,“对不住,余公子。”
余修摆了摆手,走了,双喜疾步进了书房,“公子,老夫人回府了。”
宋薇收到消息时,刚用过早饭,姚淑看她神色不对,关心问,“怎么了,可是那老夫人对你不好?”
宋薇说,“她一向不待见兰亭院,之所以离开国公府,也是我的手笔,确实过节颇深,但我只是奇怪,她为何突然回来了?”
“姚姐姐,我今日应会有些忙,顾不上你了。”
姚淑点头,“你不用管我,要照顾好自己,高门大户手段颇多,莫吃了亏。”
“放心。”宋薇安慰一笑,起身出了门。
温周正等在廊下。
温周看着她,眸中是难以掩饰的复杂,“薇薇。”
宋薇一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周垂下眼皮,“昨夜暗卫来报,老夫人近日举动有异,如今连夜回府,恐…”
“无碍。”宋薇执起温周垂落腰间的大手,“不管她什么章程,我们共同应对就是,能赶走她一次,还怕了她不成。”
“只怕这次,有所不同。”温周低低说。
宋薇看着温周,“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一心,什么都不惧。”
宋薇知晓,温周有事瞒着她,温老夫人倏然回归,看样子是冲他们而来。
“走吧,我们去迎人。”她握住温周大手,往外走去。
姚淑从屋中出来,看着二人相携离开的身影,欣慰一笑。
彼时,澜园中,亦热闹非凡,方氏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恨不能将所有首饰珠宝都戴在身上。
“夫人,人来了。”丫鬟进门,身后跟着一个面相刻薄的婆子。
方氏兀自抚摸着腕上翡翠玉镯,“二婶匆匆派你寻我,所为何事啊?”
婆子上前一步,“夫人有些事要奴婢交代世子夫人,还望世子夫人移步一二。”
方氏有些不悦,但如今好日子都是华州给的。
她慢悠悠起身,走离梳妆台,“何事?”
婆子嘴角一扯,迅速上前一步,扬手一巴掌刮在了方氏脸上,十分响亮。
“夫人。”丫鬟大惊,搀扶住不可置信的方氏。
“你敢打我?”方氏捂着脸,一瞬不瞬盯着那婆子。
“都是家主交代,您虽为世子夫人,可终究还是方氏女,却联合夫家,设计陷害母族,做下如此祸事,若非您已冠上温姓,今日便是您死期!”
方氏气急,“我何时联合夫家,设计陷害母族,给我说清楚。”
婆子冷笑,“何时,难道世子夫人心中不清楚,夫人还交代,让世子夫人牢牢记住这巴掌,千万,莫给忘了。”
“来人,来人!”方氏大怒,指着那婆子大声喊人,“给我打死她,打死她!”
竟跑来国公府教训她,简直欺人太甚。
婆子却丝毫不惧,“世子夫人,冷静些,您毕竟是华州女,不是那市井泼妇。”
“打死老奴是小事,可您切莫忘了,您是因何,才被从那东小院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