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周挑眉睨向她,“若是那般讨厌她,不若我帮你一劳永逸 ?”
宋薇一怔,清楚捕捉到了温周这一瞬间散发的冷厉与阴沉。
同第一次醉雨轩,与他谈合作时的淡漠如出一辙 !
嬉笑打闹惯了,她险些忘了温二公子远不如外界所言那般简单。
宋薇,“不用,女人之间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好的。”
“况且若一下子就给弄死,那岂不是没意思了。”
“随你。”温周垂下头,接着枕边的书看了起来。
宋薇却明显察觉出了他的不快。
雨势连绵了两三日才终于放晴,天边泛起红色霞光,美的人挪不开眼。
温周透过窗口看见,本想唤宋薇一起看,以往,她是最喜欢坐在窗口发呆的。
他饶有兴致的叫了宋薇一声,却见宋薇一副男子打扮从屏风后走出,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温周脸色顿时淡了几分,直盯着宋薇眼睛,“你针对方氏,是因为她是温安的妻子,对吗 ?”
宋薇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
只是见温周脸色瞬间阴鸷难堪起来,不由问,“怎么了吗 ?”
温周冷笑,“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事已成定局,即便没有方氏,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宋薇琢磨了一路,都没想明白温周此话的意思。
“莫名其妙。”将疑问抛之脑后,宋薇专心思忖起今日要办的事。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程记铺子后门。
上次的事情虽已水落石出,可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生意。
“门头生意都靠经营,时间长了,慢慢就好起来了。”
铺子里请了几个伙计,程老三并不算忙,提议带宋薇去其他两家刚开的铺子去转转。
利润宋薇并未拿走,加之先前剩下的,还有温周投资的那部分,程老三又买了两个铺子,做起了粮油,首饰的生意。
几人先去的粮油铺子,意料之外的是,刚开业的铺子竟生意很好,人满为患,两个伙计忙的热火朝天,脚不沾地。
“买米面还送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事呢。”
“就是,我家可是三日都没吃过盐了,这下终于可以吃点有味的了。”
几个老百姓买了米面,兴冲冲的聊着天离开。
宁叶听了他们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哥,买米面送盐 ?盐那么珍贵,怎么能送呢 ?你可别把夫人的银子都赔没了。”
天启盐虽算不上天价,可也是极其珍贵的,普通百姓三五日能吃上一次放了盐的菜都很常见。
宋薇出身农户,自然也清楚这点。
“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合着都是奔盐来的,哥,你这不是胡闹吗 ?”
宁叶比宋薇还着急,生怕赔了银子,夫人会嫌弃大哥。
“你急什么,你哥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程老三白了宁叶一眼,对宋薇解释。
“咱们铺子新开,想在一众老字号粮油铺里有客源生意,就只能走旁门左道,让老百姓们都记住咱们程记铺子。”
“况且送盐,也都是我精准计算过,绝不会赔银子的,也就利润少些,而且要送盐,买的米面也需达到一定的量才行。”
“并且一个月里只有月中那日会送,购买的量对普通人家而言,也差不多刚好能吃一个月,下月月中正巧续上。”
“这样咱们程记铺子一下子就能笼络不少客源,毕竟米面都得买,买谁家不是买,而且别家可没有咱们这么大方舍得送盐。”
薄利多销,一开张,就打开了销路。
听了程老三的讲解,宋薇不禁感慨,程老三不愧是生意场上的天才,这样的头脑与格局不发财都难。
看了粮油铺,几人又转道去了隔壁街的首饰铺子。
“因着咱们银子有限,铺子里卖的都是些殷实人家能买的起的银饰,等日后手头宽裕了,再往大了做。”
程老三滔滔不绝的讲解着,眸中满是精光与奕奕神采。
宋薇对生意上的事一知半解,也就是来认个门罢了。
“这两家铺子的利润,你往后一式两份,我的那份依旧用来发展生意,另一份你折成银票,派人送去国公府。”
程老三点头应下。
这两家铺子,宋薇出银子要比温周多一些,可就程老三的头脑,生意做大做好很快,届时定会引来诸多麻烦,温周的身份,能抵大用,多分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程老三将后面的计划,大概说予了宋薇知晓。
“你看着办,不是大的决策性问题,不用过问我。”
程老三点点头,宋薇毫无条件的信任,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逛了一圈,也差不多到午时了,几人又去了天字酒楼对面的福盛酒楼用饭。
进了雅间,只剩了他们主仆三人,宋薇才问起程老三印子钱的事。
“那日收到夫人消息,我就派了以前跟着我混的几个小弟去了天字酒楼蹲卫家小姐,又在她出现的时候上演了一出好戏。”
“果然,当时她就起了歹心,还派丫鬟向他们打听了印子钱的事,知晓风险很大,很可能会血本无归后,当天下午就诓骗了方氏,将银子都交给了我的人。”
卫依依打的就是让方氏赔光所有银子,惹怒温安的算盘。
也就方氏那个蠢货,还傻乎乎的信那女人的三寸不烂之舌。
宋薇指尖敲着桌面,很是慎重,“你做的很好,但你寻的那几个人,你可确定他们都靠的住?不会出卖我们 ?”
“不会!”程老三拍着胸口,极其笃定,“那几个人都是孤寡一个,以前都是靠坑蒙拐骗才勉强饿不死,很讲义气的。”
“再者如今他们跟着我做事,吃穿不愁,不必再过以前饥寒交迫的日子,他们没有理由出卖我。”
宋薇点头,“银子在他们手中,若是被问责,哪个都脱不了干系。”
单凭这点,那几人心中也明白,而方氏,也没有那手段与权势能对他们做什么。
而有魄力又狠辣的卫依依,又只巴不得方氏倒霉。
“今日就是十五日的期限了,想必方氏已经派人寻他们了。”宋薇抿了一口茶,幽幽道。
她很想看看,没了银子支撑的温国公府,温安要如何度过难关,是出卖色相,求卫依依,还是……
方氏,很无奈利用了她,但只有身为妻子的她犯了错,这烫手山芋,温安才非要解决不可。
然后再等他烦躁不已,殚精竭虑,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不经意将背后设计方氏之人是卫依依之事捅出来…
宋薇倏地笑了起来,不知能不能看到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
……
这时,店小二也端了托盘进屋上菜,外加了一壶温酒。
“客官,你要的招牌菜都齐了。”
宋薇点头,冲小二友善的笑了笑,“听闻你们酒楼也有些年份了,就不知这味道比不比得上对面的天字酒楼。”
小二听了这话,顿时压低了声音,极为小心道,“客官,这味道,咱们酒楼不敢保证一定比那家好,但食材却都是最新鲜的,对身体绝对无害,那家,可就难说了。”
“哦 ?”宋薇来了三分兴致,“小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知晓什么 ?”
小二有些为难,抿抿嘴,没有开口。
宋薇又故作不安道,“我可是经常在对面酒楼消费的,你若是知道什么内情可不能瞒我,万一吃坏了身子,可是大事 !”
小二似是经过一番挣扎,才咬了咬牙道,“行,那我告诉您,但客官可要保密,不能告诉别人,天字酒楼后台硬,小的可惹不起。”
宋薇郑重点头,连连保证不会同第二个人说起,小二这才弯腰,贴着宋薇耳边说了几句。
宋薇眸子变了几变,最后冷凝成冰。
“小二哥,你确定所言属实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
“这是我们东家亲眼所见的,怎会有假。”店小二见宋薇不信,有些急了。
“若非他们背后有大官护着,我们早就捅出来了。”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普通老百姓,只能夹紧尾巴苟活。
“小的嘴快,客官可一定要保密啊。”
“放心,我嘴很严的。”宋薇冲小二保证。
小二这才放心离开,一旁的程老三与宁叶都好奇的看着宋薇。
“夫人,那小二同您说了什么 ?”
宋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现在还不是告诉他们的时候。
这个线索若属实,足够重创卫依依,没有经济来源,温安一切谋划,就只能是纸上谈兵。
宋薇脑海中豁然想起了温国公,眸中有丝复杂。
上一世,他虽不是直接杀害她的凶手,亦不曾对她做过什么恶劣的事。
可起初设计她嫁进国公府,却是事实,若非如此,也不会导致她后面一系列的惨剧。
若是他同上一世一般对她不闻不问,她都能不手软的对付他,可这一世,因温周的关系,他一次又一次的偏向,还有温周的态度,难免让她有了些顾及。
温周,你真的不在意你的父亲,恨到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
“夫人,夫人。”耳边响起宁叶的唤声。
“您怎么了 ?可是额头还有些不舒服 ?”
对上宁叶担忧的眼,宋薇缓了缓神,摇摇头。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有些出神。”
宁叶不放心的又打量着宋薇的脸色,见她俏脸红润,只是有些冷淡,这才稍松了口气。
出门前,赵峰也再三交代,定要照顾好夫人,有什么事立即派人回府禀报。
宁叶想,这定是二公子的意思,担心夫人所致。
“夫人,您尝尝这山药甜羹,可合您胃口。”宁禾盛了一碗汤,放置宋薇身前。
“不必照顾我,你们也坐下吃吧。”宋薇摆手让宁叶,程老三坐下,在外不必遵那些规矩。
二人也不推诿,听话的坐下用饭。
席间,宋薇似不经意问起程老三,“那卫家之前不是看重你才能,这些日子可有再找过你 ?”
毕竟上一世,程老三对卫依依忠心耿耿,她难免有些不放心,毕竟单论那张哄死人的嘴,她是比不上那女人的。
程老三提及她也很是无语,二人并无任何交集,不明白她为何那般执拗,非死乞白赖的要招揽他。
“前几日来找过,不过被我给骂走了,我程老三既已认了主,这辈子便都不会改。”
宋薇笑了笑,调侃他,“卫小姐可比我有钱多了,出手定十分大方,你可是亏了座金山。”
程老三撇撇嘴,“什么金山不金山的,我程老三所求,就是吃饱穿暖,然后干出一番成就,发挥我的价值,银子不银子的,我不在乎。”
“当然,若是往后碰上了好姑娘,夫人能再帮我娶个媳妇,就更完美不过了。”
屋中几人齐齐笑了起来,宁叶直骂他不知羞。
一顿饭罢,温酒几乎都下了程老三的肚子。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宋薇,“夫人,我听说那几人前几日去国公府门口闹事了,有没有连累二公子被罚 ?”
高门大户在乎名声,尤其温周不得宠,人尽皆知。
宋薇一脸懵,“什么人闹事 ?罚什么 ?”
她扭头看宁叶,宁叶也摇头,这几日夫人病着,她连院门都没出,什么都不知道。
宋薇直觉与温周被打有关,忙问程老三怎么回事。
程老三皱着眉,将所知道的都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温周私自抓了那几个商铺的东家,还动了私刑 ?”
程老三点头,“听闻那几个人都伤的不轻,如今还下不了床呢。”
“许是怕二公子不放过他们,这才闹去了国公府,希望温国公能管管二公子。”
“原来如此。”宋薇喃喃一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又酸又涩,还有丝丝的甜。
那个傻子,竟是因为她才被打成了那副样子,可却什么都不曾说。
也难怪温国公最后会说那样一番话。
仔细想来,嫁入国公府后,这已经不是温周第一次护着她了,他替她挡了多少麻烦与责难,连她都数不清了。
她就是个闯祸的麻烦精,也不知答应娶她,他悔不悔。
正垂头失神着,隔壁突然传来了了响动。
程老三立即直起身子,面容严肃,压低声音道,“夫人,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