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倾之的人作战经验丰富,尽管人数上不占优势,但火力依旧很猛,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很熟,知道哪里易攻易守,一开始便占了上风。
雨还在下,两伙人在滂沱大雨里激烈交火,少文东把身旁的女孩带会车上,嘱咐左武把人带回去,车里的苏西子见男人转身还要回去,打开车窗喊道
“为什么还回去?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她担忧地问道
少文东回过头,眼里是看不懂的复杂和深沉,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只见男人又往回走了两步,
刚刚撑起的雨伞早就不知所踪,淅沥沥地雨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也被打湿,雨滴顺着他的脸侧从下颔低落
他看了苏西子几秒,手伸进车窗按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上她的唇,用力碾磨几下,又松开,嗓音沉沉的
“等我回来。”
莫名的,这四个字让她心头一窒,男人已经大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雨中。
左武带着沈青和她一路疾驰,城区里还在战火不断,苏西子看了眼身旁的沈青,有些不忍,丧父之痛她无法感同身受,可见她这副空洞的模样,好像一碰就会碎掉的泡沫
这场斗争中,她是做无辜的一个,沈天一为自己工作奉献一生,潜心研究的成果沦为整场争端的祸源,到处躲避依旧逃不脱一死的命运。
对于沈青他是亏欠的,为了不让女儿牵涉其中,他只能与其选择分隔异处,互不联系,以为这样能保全她安稳,可最后也没能如愿,沈青的身份曝光,还是被卷进了这场争斗。
“你还好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也许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无法减缓沈青此刻的痛苦
“西子,我没有亲人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
沈青放在腿上的手揪着裤子布料,目光看向车外,红肿的眼睛再滑落一滴泪,外面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她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
苏西子知道,身旁这个女孩的世界在一步步崩塌,就像这座战火中的城市,一砖一瓦碎成一片,炸成了粉末...
玻璃窗被雨水冲刷着,看不到外面,正在前面开车的左武突然大喊了一声
“靠!小心...”
后面的两个人都来不及反应,听到男人说话的那一刻,车子已经被冲击得颠倒,苏西子的头磕在了窗框上,想看看身旁的人,也没有机会,车身剧烈翻滚了几圈,她头上剧烈的疼痛,没一会就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道车子滚落到哪里,里面的人全都失去了意识,大雨浇在撞毁的车子上,浇灭了刚起火油箱。
苏西子又做了和上次同样的梦,她被人追到悬崖边上,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还没看清身后人的脸,脚下一滑掉下了悬崖,悬崖底下是一片大海,坠落海中,四面八方的水将她淹没,很快她便开始窒息,直至陷入一片黑暗的意识。
猛然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她的手捂在胸口,好一会才缓过来,气息渐稳后,才看了眼四周,陌生的环境,她躺在泥水一张破旧的毯子上,身下湿漉漉的,她伸手一抹,是冰凉的泥水。
她正躺在一个用一张塑料支起来的棚子里,身旁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正一脸好奇的盯着她
过了几秒钟,小女孩站起来跑出棚外,叫了一个人回来,是个外国人,看起来像是欧洲国家的
女人给她解释了自己是在战区的地壕里找到她的,她头上流了很多血,她就把她带回来,简单处理了她的伤口
苏西子语气焦急地问
“我的同伴呢?他们还好吗?”
女人摇了摇头
“只有你一个,我没有看见你的同伴。”
她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脑子一晕,又跌了回去,女人担忧地扶住她
“你现在需要休息,附近的医院被炸毁了,你暂时只能在这里等待救援。”
“这是我发现你时,你怀里抱着的东西,我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女人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苏西子接过,是她从公寓里拿出来的重要资料。
救援?谁会来救援?苏西子有些惊讶,她转头看向女人,对方也一脸尴尬,似乎是为她刚刚的谎话,根本就不会有救援
女人跟她介绍了自己,她叫克莱尔,来自美国,是一名记者。
来这里一周了,她拍到很多战争的画面,因战火流离失所的难民,死在炮火中的平民和孩童,被摧毁的房屋,她要把这些带出去,让世界知道这场灾难
苏西子听到后,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
她又看了眼这个棚子,连简陋都算不上,就是用几根破木条子支起一片非常薄的塑料,形成一个极为简易的庇护所,地面满是泥泞,根本挡不住水流涌进
铺在地上的毯子已经湿透了,铺在泥水里,刚刚的女孩这会正躺在上面睡着了。
苏西子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建筑师,希望未来有一天她的作品能被全世界知晓,曾经她以为建筑应该是有独特魅力的,它们没有生命却拥有自己的灵魂,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建筑师用心设计出来的艺术品
在她的世界里最伟大建筑作品,是黄金比例、神秘又恢弘的卢浮宫金字塔,是如上帝之所般静谧、混沌充满神力的朗香教堂,是风格怪诞扭曲又扑朔迷离的柏林爱乐音乐厅...
是很多很多风格独特的建筑师设计出来的独树一帜的作品。
可她从没想过,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些人连最基本的可以遮风挡雨的住所都无法拥有。
他们是被战争摧毁家园的平民,是战火中随时准备看不见明天太阳升起的孩童,是现在此时此刻躺在泥水地里憨憨入睡的小女孩
克莱尔似乎看出她眼里的情绪,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搀扶她走出棚子外,苏西子撩开塑料帘子,抬眼望去,眼中一片震撼
整个区域都是同样的庇护所,有人外出寻找食物却无功而返,有人抱着受伤的家人无助悲伤,穿梭在其中的是三三两两的孩童,他们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追逐打闹,天真纯粹。
他们也许不知道自己在面临什么,也许知道,但却理解不了战争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