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就这般不愿我活着吗？”
因疾病的折磨而面色惨白的谢顺康窝在母亲谭敏怀中，很是委屈。
面对谢顺康的控诉，谢霁臣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俗话说，养儿防老。
相比迟早要出阁的男儿谢顺景，谢顺康才是自己未来的倚仗。
可他的心本就是偏的，不然也不会帮助江小白换孩子。
谢霁臣卖惨道，“儿啊，你刚回来不久，不知道我们这一房本就清贫，为父不是不疼你，只是实在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呵呵！谢顺景身上那件法衣价值一千上品灵石，家资可值数万上品灵石，你却说你拿不出十万块上品灵石。
谢霁臣，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我？你是不是恨我活着影响了你的宝贝男儿的婚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毒发身亡免得碍你的眼？”
一连数个反问，少年很快激动地咳嗽起来。
谭敏急忙喂儿子吃培元丹，谢霁臣却怒道，“我是你父亲，你怎能直呼我的名讳？”
少年冷然一笑，“我没有你这样薄情寡义的父亲，如果可以选择，我才不希望我的母亲选择你这样的配子。”
在妖界等母系社会背景下，男子更多是作为配子身份，再协助女子孕育生命后，男子便会返回母家，继续同母亲和姐妹生活在一起，抚养自己的侄子。
大多数男子终其一生可能连配子的身份都得不到。
至于嫁娶，一直都是上层族群之间为了巩固联盟关系而兴起的活动。
配子本是一个中性词，可对于谢霁臣来说，却是莫大的侮辱。
“配子？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姓谢？如果你只是谭敏的儿子，你能继承的身家最多有五万块上品灵石，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忌恨你弟弟？”
“逆子，没有我这个配子，你这辈子连踏进城主府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同我顶嘴，真是翻了天！”
谢霁臣虽然口口声声厌恶家族联姻，但他最擅长干的事情就是用家族权势维持自己的体面。
没办法，谁叫他谢霁臣命好，是谢长冬唯一的孩子。
有城主姐姐在，谁也奈何不了他。
最初被寻回时，谢顺康不可避免地对母父升起了期待与憧憬。
如今看来，母亲是个好母亲，父亲倒不如死了。
于是，谢顺康笑了，“如果真可以不做你的儿子那就太好了。”
“我是你的儿子，但因为你的默许，过了十几年畜牲不如的日子。好不容易和母亲相认，又时日无多。”
“做你的儿子，荣华富贵我半点没享到，苦却是吃够了。”
见谢顺康眼神坚定，谢霁臣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谢霁臣，我们断亲，我不做谢家子，我要做谭家子。”
谢霁臣嘴唇哆嗦着，骂道，“疯了！你不想要谢家的财产了吗？”
闻言，谢顺康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没几年好活了，怎么继承你的财产？还是说你打算当场自杀？”
谢霁臣挥起一个巴掌，但害怕把谢顺康打死了，挨六姐责骂。
于是，他瞪了一眼谭敏，“你这样精明的大女子居然会生个傻儿子？”
他猜，谭敏一定会打圆场，毕竟谭敏入赘就是为了他这一房的资产。
但，谭敏脸上笑意全无。
现场只有门外的雨滴声，谢霁臣不得不相信是谭敏在说话。
“谭家虽比不上谢家，但养一个孩子的钱还是有的。”
这是第一句。
“在儿子出生之前，我曾为她取过一个名：媛。”
这是第二句。
媛者，对高贵的女子的尊称。
“依照谭家这一代的辈分，便唤她谭允媛。”
这是第三句。
“你我妻夫缘薄，今日城主在上，我便求一份和离书，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第四句。
谢霁臣疯了，他扑着上前要捶打谭敏，状若泼夫，哪还有一点世家贵男的风度。
谭敏不过轻轻一避，便叫谢霁臣摔个趔趄。
谢霁臣来不得整理仪容仪表，他抱住谢霁月的腿，“六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谢霁月沉声道，“你先拿出十万块上品灵石以表诚意，再向敏妹和康儿道歉。”
闻言，谢霁臣懵了，六姐不替自己教训那娘俩也就算了，怎么还让自己出钱还丢脸。
然而，这还不是谢霁月的全部要求。
“谢顺景窃取了本该属于康儿的生活这么多年，你马上和他断亲，赶他出府。”
“江小白下毒谋害康儿，你是康儿父亲，理应杀了此人为康儿报仇雪恨。”
说完这些，谢霁月又看向谭敏母女，“敏妹，是我这个六姐教弟无房，委屈你了。但谢谭两家多年世交，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更何况，康儿是我小姨唯一的女嗣，她做谢家子，便能继承谢家四房的一切。
康儿小，你可不小了，你要为他考虑。治好病后做谢家子，等着她的是顺遂无忧的生活。
若真跟着你走了，不说生活质量，很多原本唾手可得修炼资源也要再三比较才敢入手。”
不得不说，谢霁月说的这番话，真是颇有道理。
谭敏心中一动，“若是谢霁臣真能做到六姐所说的三件事，还能写下文书表明他将我儿作为唯一财产继承者，我自然也是希望孩子能多个父亲疼爱的。”
谢霁月笑着就要应下，方才缓冲过来的谢霁臣却大声道，“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赶景儿走，更不可能杀了小白。六姐，你这分明就是要我的命，我做不到！”
谢霁月弯腰，握住谢霁臣的手，“七弟的意思是宁可不要儿子不要妻主，也要保下那对母男吗？”
“是。”
谢霁臣答的斩钉截铁，他不是看不懂六姐的愤怒和威胁，但他不怕六姐。
六姐答应过母亲，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谭敏更是个认钱的主儿，等谢顺康一死，为了荣华富贵，谭敏肯定还会回到他身份，只做他一个魔的妻主。
不过，这一次六姐的反应好奇怪。
她平淡地掰开了谢霁臣扒拉在自己腿上的手，慢慢起身，整理皱了的衣角，漠然道，“好。”
见六姐如此疏离，谢霁臣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要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