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学远闭上眼睛待了一会,或许是之前罗三劫的有问必答给了他一些勇气,又或许是之前靠自己离开钟楼的行为让他有了一些底气,他再次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之前的赵祈,是真的吗?还有她说的话?”
“越小姐又去哪里了?”
罗三劫靠在墙壁上,忍受着身体重新生长回自己感知的细细密密的又痛又痒的感觉,这种感觉直接作用在精神上,就算他本体确实历经百炼,可是这种痛楚却比曾经经受过的那些痛楚要更难以忍受的多。
“是我不能知道的内容么?”久久没有听到罗三劫的回答,鹤学远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也在一点点消散,语气又回复了之前的那种有些唯唯诺诺的感觉。
罗三劫从那种痛感中分神出来,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
“你等我整理整理语言。”
“啊?“
天空中的雨点似乎永远都落不干净,罗三劫感受着清凉的雨水洒在脸上的感觉,精神上获得了些许清凉的舒爽。
“赵祈是真的,说的 话也是真的,她的意思是我们处在不同的时间上,想要遇到一起,只能在一个地点等到所有人的时间汇聚在一起。“
“那万一我们之间差了千年百年,岂不就是要永远等下去了。“鹤学远有些沮丧的说。
“所以要在这里等。“
“为什么?“
身上原本还能忍受的又痛又痒的感觉忽然变成了有骨肉在身体内冲来长去的痛感,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嘶——“
“怎么了?“鹤学远张开眼睛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罗三劫,脸上的水珠好像是雨水又好像是忍痛憋出来的汗水。
“罗大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种状态。“
鹤学远慌慌张张的虚空想要触碰罗三劫身上的那些正在缓慢长出来的血肉,却无从下手。
“别慌啊,眼睛闭上,不然可能又要等很久了。“罗三劫的声音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心思安慰已经慌了神的鹤学远。
“可是。”你真的没问题吗?
鹤学远在心底补完了下下句,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在我们现实的生活中,时间基本是从过去到未来的线性的时间。所有人都顺着这条线性的时间线往下走,过去的人见不到未来,未来的人只能接受过去。”罗三劫没头没脑的开口。
“这和我们等在这里有什么关系?”鹤学远还是不太理解。
“过去的人怎么和未来的人交流,又或者说,未来的人怎么和过去的人交流呢?”罗三劫自顾自的问着。
“考古啊。“鹤学远理所当然的回答”还有留下一些保存的完好的古董之类的,还有史书?”
“我是说当面。”罗三劫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笑意。
“那怎么可能?”
“当然是活到未来了。一个人活一百年就可以见证很多事了,怎么?一百年之后就不是未来了?”罗三劫笑着说出了答案。
“啊!”鹤学远恍然大悟。“可是和这个地点有什么关系?”
“统一时间线啊,不然到时候我们一堆白发苍苍的老人怎么离开梦境。”
讲到这里,鹤学远其实还是有点没太懂,但是继续再问下去,可能就显得太笨了。
“懂了?”
鹤学远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懂的就问啊?”罗三劫的声音已经变得懒洋洋的,听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虽然很多东西我不一定会答,但是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会不会说?”
“这个地点可以统一时间线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会在当下相遇吗?”
“你没发现吗?这里的时间很混乱,可是又有一些固定的地点不会受到时间影响。这些不受时间影响的地方,就是正常的时间。我们只不过是去各个时间的节点玩了一下,最后还是要回到正常的时间线。”罗三劫难得耐心的和鹤学远分析着当下的情况,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里就是画室所在的位置,也是正常的时间线,而我们只有在正常的时间线才能汇合到一起。那为什么不去花店呢?”
“啊,我们上次同一时间先不是在花店,只是遇到了维吉尔夫人而已。”鹤学远直接自问自答。“也就是说,我的伤是在画室里面受的。”
“聪明。”罗三劫没有感情的称赞。
“等着门开?”
“谁知道呢?赵祈他们可能知道画室的门怎么开吧。”罗三劫无所谓的说着。“安静等着吧。”
“哦,越千曲是吧。”罗三劫想起来鹤学远一开始的问题,“她可能是有自己的事吧,不用担心。“
“这样啊。“经过了罗三劫的解释后,虽然鹤学远还是有些似懂非懂的,但是心里安定下来不少。
接下来,就是在这里等着了。
闭上眼睛之后,对时间的感知似乎变得悠长了很多,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雨声和风声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鹤学远直接靠在墙壁上有些昏昏欲睡,如果不是周身的潮湿和冰冷还在拉扯着她保持清醒,他应该早就进入了睡梦之中。
突然,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头顶掠过,直接将周围的雨水和潮湿驱散的一干二净。在鹤学远还来不及躲避的时候,他的身后靠着的墙壁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鹤学远也直愣愣的倒在了地面上。
“好久不见啊。”
赵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鹤学远没忍住睁开了眼睛,赵祈正笑眯眯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和罗三劫。
“我的腰欸。”罗三劫正在旁边揉着自己的腰部,面色痛苦。而在他的腰下,就是一个不算低的门槛,整整好好的硌到了他的腰。
“怎么回事?”褚明焰的身影跟在了赵祈的后面,看着罗三劫明显不太对劲的状态皱起了眉。
“罗哥在钟楼里面受了伤,挺严重的。”鹤学远爬起来解释。
“受伤?”冯垣也直接跨过了门槛走进屋内,蹲下身子仔细研究着罗三劫身上快要消失的透明部位。
“你这是,差点变成透明人?太阳照得?”
“聪明。”罗三劫直接躺在地上一点点挪到了房间内部。“要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吗?“
“可以。“赵祈点点头。
褚明焰直接对着罗三劫伸手把他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咔咔——“
“滋——“
“嘀——!“
随着一阵电流声和卡顿声,系统的招牌“嘀嘀“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恭喜游梦者探索完毕当前梦境异常的基本信息,奖励解锁,梦境线索共享开启。“
“请各位游梦者尽快离开梦境。“
随着系统音的响起,之前所有人分开得到的情报传输进了每个人的通讯器中。众人纷纷点开了通讯器。
在聊天界面中,一个系统消息正在最上面一闪一闪的。
系统消息:现将小镇内线索整合公布如下。
系统消息:小镇内的异常共四种,太阳、月亮、迷宫、迷雾。
系统消息:太阳,异变表现为被太阳照射的人回成为只有影子存在的透明人。
系统消息:月亮,异变表现为人身上长出羽毛,最后变成人头鸟。
系统消息:迷宫,异变表现为让人迷失在小镇范围之中,无论走什么路都回最终走回到死胡同里。
系统消息:迷雾,异变表现为遮挡太阳光芒,会吞噬进入迷宫中的居民。
系统消息:小镇内有人预见了异常的降临,为此付出了一定代价来和迷雾做出了交易,阻挡名为太阳的异常。可异常不只一个,单凭一开始的准备根本不足以保护小镇,越来越多的人迷失在了无止境的痛苦中。
系统消息:你们猜,小镇变成了什么样子?
系统消息到这里直接结束,除了简要的信息介绍以外,什么其他的重要信息都没有透露。
“就这?你们探索到的信息就这?”罗三劫关闭了手腕上的通讯器,被系统的遮遮掩掩气的忍不住发笑。
“他这是想让我们平安出去还是让我们直接全都留在这里?”
听着罗三劫直白的话,其他人的心里也忍不住赞同,系统说的这些东西虽然有点东西,但是无关梦境的本质,似乎什么都介绍了,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透露。
“还是先说说为什么我们要出现在这里吧。”冯垣揉了揉额头,转移了话题。
现在进入的画室依旧破烂不堪,前两次进入画室的记忆一点点拨开了迷雾走进了所有人的脑中。
罗三劫这几个只进入画室一次的人倒也还好,毕竟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其实也没有获得什么信息,甚至没有见到画室的主人是谁。
可冯垣和赵祈却一下子想起了明显不太对劲的画室主人,和画室主人留给他们的需要报酬才能带走的两幅画像。
之前没有意识到异常的时候还好,现在知道了小镇中的人曾经信仰过和月亮有关的东西,现在却没有一丝丝痕迹,再结合画室完全被遗忘的事实。
那么这个画室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被小镇居民放弃的那个信仰。
倪克斯。
月光下的倪克斯。
多明显的提示。
冯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和明显也想通了的赵祈对视。
“维吉尔夫人是倪克斯的信徒,喀秋莎小姐是清洗异常的清洗者。而这位,很可能是异常本身。”
赵祈十分干脆的公布了自己和冯垣的推论,而随着她的话语落下,破旧不堪的画室中,出现了一位身形纤细,容貌清丽绝美的女子。
倪克斯一身不算干净的衣裙,浅金色的头发在没有任何光源的画室内微微散发着荧光,神情忧伤悲切。抛开一些问题不谈,她此刻确实像是可以吸引人信仰的神像。
冯垣身上原本停止生长的羽毛在此刻疯长,逐渐长满了他的一整个手臂。他直接干脆的用触须缠绕了自己满身,阻隔了异变继续影响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要拒绝呢?”倪克斯的声音带着空灵,不像是在面前,反而像是在天上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和大家在一起生活在我的庇护下,生活在一样的世界里,没有差异,没有死亡。”
倪克斯看着冯垣的神色带着悲悯,这一群人之中,她现在似乎只看得到冯垣一个人。
赵祈直接挡在了冯垣的身前,身上升腾起金红色的火焰,手中的镰刀瞬间出现,弯弯的刀刃直接将冯垣整个人半环在了里面。
而他身上原本长出来的羽毛在火焰的隔空灼烧之下,居然一点点变成了灰烬,露出了本来的正常皮肤。
墨镜阻挡了罗三劫的视线,也阻挡了他略带震惊的眼神。之前他并没有觉得冯垣和赵祈有什么特别的,只以为这是路韧好心泛滥,顺手捞一捞新人而已。
现在看来,路老大不愧是路老大,这两个新人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值得深挖。冯垣的能力其实并没有特别突出,他很容易被异常影响,却也很容易接受异常带来的异变。这种情况其实很多游梦者都有,只不过都在几个梦境中就陷入了失去自我的境地,回归了梦境本身。
冯垣却在那之后可以直接把异常变成可以使用的能力,现在似乎也没有被能力影响的后遗症。
至于赵祈,这种没有成年的孩子一般情况下从梦境的各种或明显或隐匿的异常下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可是她似乎异常的坚强,不仅从初始梦境中活了下来,还活到了自己的能力觉醒。
她的能力,甚至某种程度上和路老大一样,可以让异变消退。这种能力可以说是每个组织都梦寐以求的能力,只要能得到她,那些蠢蠢欲动的组织可以直接掀起更大的波浪。
“不要紧张,我没事。”冯垣拍了拍赵祈有些紧绷的肩膀安慰道。
随后他的目光正式落在了倪克斯的身上,似乎是被赵祈身上明亮的火光影响,此刻再看倪克斯本人,她身上原来因为光线阴暗而显得颇有神性的气质消散的一干二净。
自己之前被影响的那么快,应该也有之前投下去的那枚硬币的原因。其他人就没有自己这样剧烈的反应。
“倪克斯小姐,我们来,是来求一幅画,来作为即将离开小镇的纪念。”
对着这样的倪克斯小姐,冯垣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