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丝肉香。
又似乎,只是他长时间未进食,产生的幻觉。
与此同时,他还觉得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挣扎着,坐起身。
想要寻个人问问。
可他一动,牵扯到后背上的伤口,更是疼的厉害。
他只得咬着牙坚持,从床上坐起。
直到靠上了一旁的墙壁,他才感觉好些。
黑暗里,断断续续有人声传来。
似乎是在说话,又似乎是在调笑。
他听不清,眉头却夹的死紧。
似乎是下意识地,让他对周围一切,产生一抹怀疑。
正在这时,“咯吱”一声,屋门被人推开。
一个少年,匆匆进来。
屋子里,并未点灯,黑漆漆一片。
可能是少年对屋里极其熟悉,所以即使身处暗中,依然不耽误他行走的速度。
只见少年,来到屋里那张大木桌前。
拿起桌上的水壶,往大碗里倒了一大碗水。
然后咕嘟咕嘟灌下去,直到一声满足的声音传来,少年才放下手里的大碗。
似乎,他已经被渴了多时,水一下肚,人才好些。
而此时,少年似乎也觉察出屋里的不对劲儿。
他扭头向床上看去。
朦朦胧胧中,他看清了,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就是一个愣怔。
紧接着,一抹惊喜从少年嘴里脱口而出。
“你醒啦?”
男人眉头皱的更紧,并未答话,目光却紧紧锁着少年。
男人的防备心很重,他在警惕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并没想到,男人是这样的表情。
在瞬间的呆愣之后,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
“你醒了?可还好?还想喝些水吗?”
少年说着话,又换了只大碗,从水壶里倒出了些水,端给床上的男人。
见少年走近,男人下意识就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似乎想拉开与少年的距离。
少年灿然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在这黑暗的夜里,显得尤其醒目。
“喝水!”
少年试探着,将手里的大碗递了过去。
男人看着少年递过来的水,眼里原来的警惕,慢慢卸下了几分。
他盯着那碗水,好一会儿功夫,才伸出手接过去。
然后一仰头,将水喝了,又将空碗递还了少年。
“还要吗?”
男人摇了摇头。
他看不清少年的眉目。
只觉得这少年满口白牙,记住了这少年的声音。
“你是谁?这是哪里?”
赵山河一屁股坐到床边,笑嘻嘻打量起男人。
还别说,他和阿苏捡回来的这人,长得是真不错。
至少能和十五有一拼。
不过,十五的好看是属于少年的俊美。
而这男人,却多了一丝成熟男人的阳刚硬朗英武。
让人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存在。
总之,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
男人见少年盯着自己,瞧个不停,有些不自在。
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又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是谁?这里是哪??”
“你不记得了?”
赵山河反问。
男人狐疑,他该记得什么?
赵山河松了口气,不记得了?那就好。
那自己以后,保证绝口不会再提,背着他的时候,将他甩出去老远的事儿。
万一这人要是坏了脑子,还不得赖上自己。
“我们是在山里发现了你,才把你背回来的。”
说到“背”的时候,赵山河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而男人,似乎也并没有听出来。
“山里?你们?”
“对对对,是我和阿苏救的你。”
“阿苏?”
男人嘴里轻轻唤着苏简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可以叫我赵二,话说这位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若是我们去的晚些,你就是不被山里那些野狼分食了,恐怕也会因为发烧昏迷最后死在山里吧。”
男人脑子里琢磨着赵山河的话,却突然又来了一句。
“山里?那我又是谁?”
赵山河瞬间懵了。
手里拿着的大碗,好悬被他摔到床上。
大哥呀,你是谁,我怎么知道。
等等,他的意思是说——他失去记忆了?
赵山河顿时就垮了一张脸。
完了完了。
看来他那一下子,虽然没把这人摔死,到真把人家脑子摔没了。
前尘往事,忘得一点不剩。
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赵山河干脆将手里的大碗往桌上一放,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苏简的名字。
“阿苏,阿苏,不好啦。”
男人显然被赵山河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过嘴里,却仍然轻声呢喃。
“阿苏,赵二,那我呢?我又是谁?”
外头的吃吃喝喝还在继续。
只不过,现在剩下的,都是苏家人和黎村长一家子。
泥瓦李带来的那些人,吃喝过后,就张罗着早早回家。
一是怕家里惦记,而是想着,今日已经承了苏家的情,就该早点回去,明天早早过来做工才是。
苏简正和黎村长说着话。
她是在打听,自家后边儿这座大青山的事儿。
黎村长因着也是才刚落户多半年时间,并不清楚,只能挑拣着自己知道的,告诉苏简。
“丫头啊,你问这大青山,到底想干啥呀?”
苏简笑笑,并没有瞒着。
“黎村长,我是想将后边这大青山买下来。”
苏简话落,身边人都石化了。
买下整座大青山?
哎呀妈呀,那得老鼻子银子了吧。
不过也有人,和其他人想法不一样。
至于是谁,当然是月半了。
“我说阿苏,你要买就买一个山头得了,整座大青山会不会太大了?
到时候咱们可以在山上,种些果树或是其他东西。
若是山头太多,想收都收不过来呀。
再说了,往深山里去,那里有野兽,也不安全。
可别银子花出去了,本都收不回来,那不就得赔个底儿掉吗?”
苏简忍俊不禁。
她当然知道这些,她想买的,也只是附近几个山头罢了,哪有月半想的那么多。
正聊到兴头上,却忽然听见屋里传来赵山河的声音。
苏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是屋里那位昏迷的千军侯醒来治住了赵二?
要不然赵二为什么叫得这样惨?
苏简也不耽搁,直接一个转身,就要进草屋。
正好迎头碰上,火急火燎出来的赵山河。
看见苏简,赵山河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快!阿苏,那人,那人——”
“那人咋了?”
苏简看他一眼,着急问道。
“那人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