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黎村长目瞪口呆,似乎是没明白苏简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似的再次询问出口。
苏简哭笑不得,这已经是黎村长问的第三遍了。
难道是他表达的还不够清楚?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方老头过来,揽上黎村长的肩膀。
“我说老黎呀,你这年岁还没有我大呢,咋耳朵倒是不好使了呢?”
黎村长的媳妇儿也被逗得哈哈大笑,指着自家男人呵呵说道。
“我们家老头子可不有点耳背吗?
有时候我在灶堂里喊他老半天,都不见他应一声。
你猜他在干啥?”
众人全都看向村长媳妇儿,等着他来解惑。
黎村长媳妇儿自顾自掩着嘴笑笑,“他呀,正坐在堂屋桌上,等着开饭哩。
你说说多气人,没点距离,喊他老半天,都不应声。
要我说,这老头子,纯是装。”
黎村长扫了自家媳妇儿一眼,他怎么觉得,自个儿媳妇儿胳膊肘有点像外拐。
他不要脸面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揭他的短儿。
他讪讪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人年岁大了,有哪一个没点毛病?耳背算个啥事儿吗?”
不对不对,他是被带跑偏了,他才不耳背呢。
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而已。
方老头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我说老黎呀,阿苏的意思,就是我们全家的意思,你就去传话好了。
正好我们家这房子,已经初见雏形,就算是咱们先开一回席,庆祝咱们在青山村安家落户,你看咋样?”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方老头和黎村长这两个老头子,倒是处得极好。
一个管另一个叫老方,另一个管一个叫做老黎。
整日里形影不离,大有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只不过,方老头这人,却很是倔强。
先前黎村长倒是想喊他一声‘方老哥’,可方老头却摇着头摆着手。
“还是莫要叫我老哥了,若是真论起来,你管我叫声爷爷都是使得的,还是叫我老方吧。”
黎村长还以为方老头是在开他玩笑,相处的熟了,以为方老头最多就是想耍耍口头威风。
他哪里想到,方老头的年岁,果真就能当他爷爷了呢?
不过人家驻颜有术,即使那么大年岁了,可看着,仍是和黎村长差不多大小。
“好了,既然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得去告诉村里人一声。”
“黎松啊,快跟你爹一起去。”
黎村长媳妇儿还怕自家老头子来回跑,挨累。
又点了小儿子,跟着男人一起去。
赵山河所幸也无事,干脆也跟着一起去了。
反正就是挨家挨户招呼一声,有心想结交的,大可以过来吃顿肉解解馋。
不想和苏家进一步接触的,他们即使自己去通知了去邀请了,估计人家也不会来。
显然,初一想的是有点多了。
因为等到快开饭的点儿,几乎全村老少都来了。
就连上午才在他们家被气走的姚二亮媳妇,都自己端着个大海碗来等着吃肉了。
姚二亮儿媳妇的目光,基本上就没离开过那口炖着野猪肉的大锅。
哼哼,她也不傻。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苏家缺人干活,她保准躲得远远的,让苏家抓不着一点人影。
可若是换成来苏家吃肉,她保证比谁来的都早,来的都快,吃的都多。
一头几百斤的野猪,到最后,被青山村的老少爷们们,吃的连块肉都不剩。
没办法,毕竟现在青山村也是百十来号人。
大部分又都是青壮年,而且还都是刚逃难过来,安稳日子没过上几日,一路上几乎都是吃糠咽菜,连顿肉腥儿都闻不着。
如今冷不丁开荤,当然是敞开肚皮狠劲儿吃了。
月半边吃边不时拿眼睛去扫周围的人,听见身边人不停吧唧嘴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上回进云州城卖野猪肉,他们那头野猪,可是被卖出了五百两的高价。
现在青山村这些人吃的,可不单单是野猪肉。
吃的可可是银子,五百两银子啊。
这样一想,让月半觉得嘴里的野猪肉,都没有滋味了。
唉,五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绣禾端了一碗肉汤,凑到庭芳身边不停挤眉弄眼。
苏简正和庭芳说着话,见到绣禾怪异的举动,有些忍俊不禁。
“绣禾姐,你是咋了?脸抽筋儿了?”
呃——
绣禾石化。
阿苏这是在打趣她?
她咽下嘴里的一块肉,这才悄声说道。
“什么脸抽筋儿了?我那是在让庭芳往那边儿看。”
庭芳和苏简看向绣禾指的方向,那里几个妇人凑做一堆,不停甩着筷子,鼓动着腮帮子,吃肉呢。
这几个人应该都是村里的。
苏简记忆力极好,只一个照面儿,便记了个大概。
“怎么了?”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庭芳面色却有几分不自然。
“不用管她,这人脸皮厚着呢,估计今儿也没少吃。”
绣禾“哼”了一声,“若是依着我,今日都不会让她进门的。
你们是没瞧见,她那个碗有多大。
当时我假装手一抖,还寻思少往她碗里添几块肉。
可她倒好,居然笑嘻嘻和我说,让我再多添点,一口一个妹子的。
哼,也不知道谁是她的妹子,我呸!”
相处时间长了,苏简也了解到,这绣禾就是个小辣椒,脾气暴的很。
逃荒路上,她们姐妹能安然无恙过了云州城,估计这绣禾功不可没。
若是不厉害些,恐怕都能被那些难民们当做食物烹了煮了。
不过,她倒是极欣赏这样的个性。
这样的年月,就是人吃人的年月。
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看到苏简疑惑的目光,绣禾干脆起了八卦的性子。
她看了一眼庭芳,知道这事儿婷芳肯定不会和阿苏说,立马就滔滔不绝起来。
苏简听后,脸上虽然无甚表情,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说明了她心中的恼意。
趁她不在,居然敢找上门来。
“若是下次她再上门胡乱说些混话,你们也不用客气,直接棍棒招呼就好。
记住,咱们家的人,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惦记的。
还有庭芳,你的身契虽然在我手里,可我从未把你当下人看待过。
当有一日,你想要离开,我自会放你离开。”
庭芳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声音都有些哽咽。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