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茵要收集梅花露,就不能去上早课,起身以后便遣小月去帮她告假。
虽然寺里的大师不在乎她去不去打坐、听禅,但缺席的时候主动告假,是她该做的。
礼数周全,对她没有坏处。
小月不在,柳文茵自个儿梳头,用丝带将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束起,随性不羁,又不失女子的柔美。
站在一旁的丫鬟看得一脸恍惚,这就是绝色美人的魅力吗,哪怕没有精心打扮,同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真的好美好美,难怪大公子紧张得追来了山里,哪怕表姑娘说再多伤人的话,大公子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有倾城之姿的美人,谁能不爱?
还差一步,就能将美人收入房里,日日夜夜与她同床共枕,谁能放得了手?
只要表姑娘勾勾手指,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会拜倒在她跟前。
等小月回来,柳文茵已经收拾好了,拿起盛花露的瓶子,便带着人出了门。
此时天还未亮,陈景亭听见动静以为她是去上早课,没一会儿,屋背后有了说话的声音,听动静,是上后山去了。
不放心柳文茵,陈景亭也跟了出去。
远远看见她带着两个丫鬟进了梅林,踮着脚尖,拉下开满梅花的枝条,手里拿着个白玉瓶子,才知她是来收集露水的。
有些风雅之人会用花露烹茶,茶汤会带有淡淡的花香,柳文茵在京城长大,喜欢这些东西也正常。
陈景亭心想,若事情顺利,明年柳文茵就能在侯府收集露水,侯府的梅花开得更好,上辈子的她就很喜欢,时不时会去闲逛。
无意识把玩着玉佩,也不知道除了梅花,她还喜欢什么?
或者,让人在侯府里把能种的花都种上,等她见了,应该会高兴的吧?
柳文茵正专心收集露水,突然被小月拉了拉披风,“表姑娘,是陈世子。”
闻言回头去看,高大的男人迎面走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柳姑娘,好巧,你也来逛园子?”
柳文茵抬头看了看天,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此时此刻,真有人会来后山逛园子吗?
不由得想起小月说过的话。
小月说,陈世子对她不一般,还让她留意陈世子的眼神。
柳文茵眼眸微动,对上了陈景亭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有欢喜,还有其他意味不明的东西。
只对视了一眼,柳文茵便垂下眼眸,心口发紧,陡然生出了些许慌乱。
胡乱地点头,“随便走走,顺便收集些露水。”
小月低头偷笑,随后道:“昨日收到了世子爷送的人参,我们家表姑娘便想收集些花露,送给您烹茶。”
这是事实,但不知为何,柳文茵就是不想让陈景亭知道,被小月这么一抖出来,更不自在了。
故作镇定道:“花露不是稀罕物,还请世子爷莫要嫌弃。”
柳文茵送的东西,陈景亭怎么可能会嫌弃?
别说是她亲自收集的露水,就是她在路边随手扯的野草,他也会好好珍藏起来。
嘴角的笑意更深,缓步走到柳文茵面前,“多谢柳姑娘的好意。”
柳文茵清了清嗓子,“世子爷,请自便。”
随后,走到另一边收集露水去了。
陈景亭摸了摸鼻尖,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老是避着他?
“柳姑娘,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
察觉自己的语气太生硬,柳文茵补充道:“我本就占了世子爷的便宜,再让您亲自动手,岂不连借花献佛都不如?”
“你我有缘,不必拘泥这些小节。”
说着来到柳文茵身边,替她拉下高处的花枝,晶莹剔透的露水在花瓣上摇摇欲坠,男人温声提醒,“接着。”
柳文茵快速地扫了他一眼,踮着脚尖去接花露,陈景亭空着的手悬停在半空中,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只是虚虚地护着身侧的姑娘,但从远处看,就像是扶着柳文茵的腰。
察觉到他的动作,柳文茵手抖了一下,玉瓶差点从手中脱落。
“别着急,慢慢来。”男人如是道。
柳文茵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接露水了,快步跑到另一棵梅树下,陈景亭刚要抬步跟过去,她扭头凶道:“不准过来!”
陈景亭委屈巴巴地停在原地,他已经很克制了,没有搂她的腰,更没有在听到她要送他梅花露的瞬间,把她按在树下亲吻,为了不让她厌恶,他甚至还与她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为何要凶他?
柳文茵不动声色地把余光落在陈景亭身上,他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微低着头,周身被失落的气息包裹。
没有心软,方才陈景亭的举动就是越界了。
她不当谢安的妾。
也不会当陈景亭的妾。
既如此,就不该放任他做出暧昧不清的举动。
让小月她们去前方等着,柳文茵看着陈景亭,再次开口,“世子爷,我不当妾,给您送花露只是略表心意,感谢您之前给我的重礼,望世子爷体谅我身为女子的不易,莫要再捉弄我了。”
盯着地面的人猛地抬头,快步走到柳文茵身边,面色急切,“谁说要让你当妾了?”
柳文茵颔首,“那便是我会错意了,为了减少误会,还请世子爷与我保持距离。”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陈景亭又爱又气,他从来没说让她当妾的话,分明是谢安才会如此欺负人,她怎么能把污水泼他身上?
“你没会错意,也没有误会,我就是爱慕你。”
柳文茵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已经很直白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直白。
定了定心神,“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世子爷不必做无用功。”
“没有可能?”
“嗯,没有。”
陈景亭的眼神受伤又恐慌,柳文茵还是不愿意爱他吗?
为什么?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
只要她说,他都会改。
一步步逼近面色冷淡的姑娘,“有没有可能,你说了不算。”
柳文茵被他眼里的偏执惊到,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树干,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其中夹杂着几滴冰冷的露水,这才拉回了涣散的神志。
被困在男人的胸膛之前,柳文茵想走,却被他抬手拦着,“世子爷,你这是做什么?”
“为何不愿意看看我?”
他的表情无措,带着深入骨髓的受伤,柳文茵抗拒的动作停滞。
陈景亭趁机靠近,“我想娶你当世子妃,你试着爱我一次,好不好?”
“我也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
“哪里不可能?你说,我会把所有阻碍都清除。”
“你这是白费力气。”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与陈景亭门不当,户不对,是真的不合适。
“柳文茵,别欺负我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覆上了一层水润。
陈景亭,哭了?
柳文茵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之间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脑子里不停回响着他刚才的话,他要娶她当世子妃,而不是纳她做妾。
这可能吗?
她只是个孤女而已,就连有青梅竹马情分的谢安,也只愿意给她贵妾的身份。
柳文茵不应声,陈景亭心里的恐慌更甚。
他就要是柳文茵爱他!
必须爱他!
骨节分红的大手捧住那张姣好的容颜,没有犹豫,对着娇艳欲滴之处印了上去。
“茵茵,就爱我一次吧,求你了。”
柳文茵瞳孔放大,想要推开陈景亭,男人快她一步,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
碾着柔软的花瓣,陈景亭不敢进,也不敢退,心里绝望。
怎么办?
他做了柳文茵不喜欢的事。
如果此时松开,她是不是永远也不愿见他了?
尝到苦涩的味道,柳文茵停下了挣扎,对上那双满是绝望和爱意的眼睛,心突然被戳了一下。
紧握着玉瓶的手一松,瓶子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