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柳文茵也不想往前凑,于是就说:“世子爷,我自个儿在园子里走走,谈完事您再来寻我。”
陈景亭犹豫了一下,“别走远了,僻静之处不要去,有事喊我。”
柳文茵点头,应了声好。
人刚离开视线,陈景亭就开始惦记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女人。
只想柳文茵时时刻刻在他的眼皮底下,让他看得见,摸得着。
收回视线,淡淡道:“二叔想说什么?”
陈二叔知道刚才的事让陈景亭不满了,便没再说场面话。
“这几年云家得了多少利益,想来你心里有数,那可都是陈家的东西,就这么白白地送了出去,别说是二叔,就连不理俗事的族老都心有不满了。”
陈景亭不说话,静静等着下文。
“二叔是想着,云氏既然提出过继孩子,肯定也准备了后手,倒不如先顺着她的意思来,让云家人放下警惕,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将他们斩草除根,一来避免家业旁落,二来也能替你娘报仇。”
陈景亭沉默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陈二叔趁热打铁,“你娘走的时候你年纪小,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
“二叔知道内幕?”
“是听说了一点,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的事情都被云氏和你爹抹干净了,现在去查验真假,估计也查不出来什么。”
陈景亭不关心是真是假,母亲的死就是那两人造成的,他要报仇的心也绝不会动摇。
若有内幕,他还是想听听的。
这样,才好给仇人挑选合适的死法。
“二叔且说无妨。”
陈二叔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才把当年探听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云氏和离回幽州,城里的贵女都不愿与她来往,你娘与她是手帕交,便想着替她做脸,多次宴请云氏来侯府做客,哪曾想云氏野心那么大,竟然钻了空子去了侯爷书房,侯爷受了她的蛊惑,误会了你娘,后来做了不少过分的事。”
在陈景亭小时候的记忆里,父母虽然不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自从云氏出现,一切都变了。
父亲易怒,母亲隐忍,便是他最常见到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年纪不大,但也知道父亲和云氏之间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没想到那两人恬不知耻到这等地步,竟然在书房里行苟且之事。
真是不知廉耻!
“后来你娘身体欠安,你二婶来侯府看望,正好撞见侯爷为了讨好云氏,竟然让你娘跪着给云氏奉茶。”
陈景亭不可置信,“这事我没查到。”
“事关侯府颜面,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自从你娘去了以后,除了你二婶,在场的丫鬟婆子都被打杀了。”
被丈夫罚跪、给外面的女人奉茶,这桩桩件件都是莫大的羞辱。
活不下去,好像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娘,为何不和离?”
陈二叔叹了一口气,“这二叔就不知道了。”
当年倒是听说先夫人提过和离,侯爷也同意了,只是提了个要求,就是把景亭一并带走,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陈二叔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突然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要是把景亭带走,他就不是陈家的继承人,回到外家也是寄人篱下,说不定还要受人白眼。
只有先夫人死了,景亭的身份才能保住。
继室进门,终究是低人一等。
云氏当了后娘,景亭若出了差错,最先被怀疑的人就是她。
陈二叔心想,或许这就是先夫人选择自焚的原因。
她是为了孩子。
把事情闹大,让侯爷和云氏顾及外面的流言蜚语,不会轻易对景亭下手。
云氏刚进侯府的时候,景亭的日子很难过,也是那个时候,将他养成了这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后来云氏没了生育能力,景亭在侯府的待遇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一切,还真是有迹可循。
越想,陈二叔越觉得自己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怕伤着陈景亭的心,激得他做出为祸陈家的事,与和离有关的,陈二叔都闭口不言。
尽管如此,得知自己的母亲被人羞辱,陈景亭心里还是生出了滔天的怒火,抬步就想往北院走。
“景亭,你可不能冲动。”
陈景亭面覆寒霜,“我没冲动。”
报仇这件事,他已经谋划很久了,现在不过是提前而已。
陈二叔心说,幸好没把后面的事情告诉景亭,不然今日侯府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连忙拦住陈景亭,“朝廷的人还在幽州,这时候咱们自家要是起了内讧,岂不是让人钻了空子?”
“我没想过造反,也没想过问鼎天下,这些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陈二叔愣了一下,率兵南下,这不是陈家人的共识吗?
怎么他突然不干了?
景亭与他们不是一条心,真的不会坏事吗?
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团乱麻,陈二叔没空理清思绪,现在最要紧的是拦住景亭,不让他冲动行事。
拉住陈景亭的胳膊,“现在不是报仇的好时机。”
“杀人还需要挑日子?”
陈景亭后悔不已,他早就该一剑杀了仇人,而不是一拖再拖,让他们逍遥了这么多年。
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死又何惧?
他身上的杀气让陈二叔心惊,想要劝陈景亭,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他的软肋。
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柳文茵,“你有没有给侄媳妇安排后路?”
这话成功地让陈景亭止住了脚步。
陈二叔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有在意的东西,事情就好办了。
“若云氏死了,你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柳文茵,如果他们一起死了,你爹的那些部下,会不会替主报仇?”
报仇不算,肯定会有人浑水摸鱼,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景亭,等做好准备再动手也不迟。”
陈景亭沉默半晌,“二叔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陈二叔愣怔几息,道:“只要能保住眼前的荣华富贵,二叔别无所求。”
陈景亭眼神幽深,陈二叔作为长辈也不敢与他对视。
心口发紧,正想着描补几句,打消陈景亭的怀疑,就见他转身往柳文茵离开的方向而去。
看样子,是去寻人了。
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陈二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爵位还真不好拿,看样子还得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