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亭还在气恼刚才的事,琢磨着提前见谢安一面。
他得亲眼看看,谢安是有什么好的,才能让他的世子妃念念不忘。
青柏来书房通传,“世子爷,柳夫子说有要事想与您相商。”
陈景亭挑眉,“何事?”
“没说,属下也不清楚。”
盯着笔架看了许久,陈景亭说:“请人进来。”
这是谢钰第一次与陈景亭面对面相见,此时的他五官平平,身上多了儒雅的气质。
饶是陈景亭,也没能将他与杀气腾腾,敢放箭伤人,还敢掳走柳文茵的贼人联系在一起。
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谢钰落座。
“如果本世子没记错,你应该是陈副将举荐给父亲的人,现在又是何意?”
“审时度势,择良木而栖,仅此而已。”
陈景亭长指敲击着桌面,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眼里满满的都是探究。
在复杂环境下长大的人,戒备心要比寻常人强得多。
谢钰也没想过自己能得到陈景亭十分的信任,现在主动投诚,既能把水搅浑,还能给陈景亭找事,让他不要有事没事回来烦文茵,也算是一举两得。
“为何选我?”
“世子爷不拘泥于儿女情长,跟着您,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说你教陈荣很尽心,侯爷对你赞赏有加,若你想建功立业,没必要舍近求远。”
“在下需要敲门砖,不这么做,又如何能留在侯府,找机会与您相见?”
陈景亭眼神深邃,不说话的时候没人能琢磨得透他的情绪。
谢钰也不着急,一派淡然,等着陈景亭做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书桌后的人说:“那就劳烦夫子好生教导陈荣,他有出息,父亲脸上也有光。”
听明白了弦外之意,谢钰勾唇,“在下定不负世子所望。”
柳文茵换完衣裳,才听说谢钰去找了陈景亭,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虽不知他用何物改变了相貌,但接触多了,难免不会让陈景亭起疑。
那人心眼又多,就爱琢磨这些,要是让他发现伤他之人就在府里,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柳文茵担心谢钰,换了衣裳以后便去书房听大夫讲医理,窗户大开,若是陈景亭的书房有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以往上课的时候柳文茵很认真,这次却频频出神,大夫给她留了张人体穴位图,让她自个儿抽时间记,便离开了东院。
银心抿了抿唇,“世子妃,您是不是把大夫气走了?”
柳文茵:“……”
按了按额角,“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这心里乱糟糟的,怎么都静不下来,你去给我沏壶茶,我想静静心。”
银心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云妈妈就死在这院里,事情还与世子妃有关,世子妃又不是神人,不可能一点情绪也没有,这种情况下还记得课业,已经很好学了。
屈了屈膝,退出了书房。
没人守着,柳文茵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看着窗外。
也不知谢钰和陈景亭在说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出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见彼此都是好好的,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青柏抬手,“柳夫子,请。”
谢钰没再看柳文茵,颔了颔首便离开了东院。
朝廷的人已经到了幽州,接下来陈景亭会很忙。
白日里柳文茵拒绝了陈景亭,以至于当晚他就宿在了书房。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自从柳文茵入了侯府,陈景亭为给她做脸,只要没外出,他都是宿在主屋的。
东院的下人摸不准陈景亭的心思,还以为世子妃在新婚里就被冷落了,不然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世子爷怎么不回主屋歇息呢?
生怕触了霉头,伺候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了。
柳文茵心里也很忐忑,就怕陈景亭憋着坏,他不痛快,也不让别人痛快。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了三天,次日侯府要宴请谢安一行人,说是宴请,其实是借机谈判。
柳文茵是从谢家出来的,且又是当事人之一,陈侯命她也要出席宴会。
在这期间,陈景亭都没回过主屋。
哪怕他就在东院,也是一个人吃,一个人睡,这让旁人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世子妃,真的被厌弃了。
偌大的侯府,想要做到密不通风是不可能的。
谢安花大力气买通了个管事,探听到柳文茵不得陈景亭喜爱,日子过得艰难的消息。
心里的愧疚愈发汹涌,还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心疼。
他已经顾不得想,柳文茵是不是失身给了陈景亭,毕竟有段时间他们同吃同住,所有人都说陈景亭很宠爱他的新婚妻子,甚至为了她,多次违背长辈的意愿。
谢安不想纠结这些事情,文茵一个人在幽州,无依无靠,就连朝廷安排的陪嫁丫鬟婆子都没了,她孤身一人,不笼络陈景亭又能如何?
可陈景亭得到了她,又不好好待她,还给她使脸色,这分明是没把文茵当成真正的妻子!
深宅大院里最不缺见风使舵的小人,他这么做,无异于是给别人释放信号,他不在乎世子妃。
接收到信号的人,会不会蠢蠢欲动,试图欺负文茵?
谢安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以前的文茵天真烂漫,那些个内宅手段,她是一点都没学到,突然来到陈家这种狼窝,她该有多无助啊?
立足酒楼之上,谢安眺望着陈家的方向,他们离得这么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文茵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若是她没嫁人,没来幽州,该有多好。
一路来到幽州,谢安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不再奢望拥有柳文茵,也不想让她做妾,以后低人一头。
谢安想带柳文茵离开幽州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让她无拘无束地活着。
而他,只要能远远地看她一眼,确定她是安好的,便死而无憾了。
“谢大人,下官已经打听清楚了,在大婚之前那位世子妃就已经失踪了三日,李大人迫于无奈,才送了个冒牌货上喜轿。”
传回京城的消息,只说李大人换了新娘,戏耍陈家人,具体是何情况没人知晓。
谢安的心揪得发疼,就像被沙砾搓磨了一遭,疼得他呼吸困难。
那三日,茵茵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