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起杀良冒功案各自的真凶,有关朝廷内部一些官员牵扯其中的血色利益链?!
“此言当真,可有证据,你可知其中牵扯?”弘治皇帝沉声,在没心情装深沉了。
刚刚朱厚照说的每一句话若是真的都会造成巨大的震荡!
“真的,东西都带来了,父皇您自己看吧。”
“父皇,皇兄说的属实,刚刚说的种种都清晰的记录在这里面。”
朱厚照认真点头,朱厚炜也从旁附议,随即二人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碟厚厚的所谓证据。
看厚度......起码十数万字!
“这么多......”
弘治皇帝的眼皮不由轻颤微跳。
当年洪武朝户部尚书茹太素在弘治八年递上来一篇长达一万七千字的“万言奏”,给洪武爷气的让茹太素自己来读,差点没给那老小子活活读死。
因为那长达一万七千字的折子,竟然注水注了一万六千五百字!
真实有用的内容连全篇的零头都算不上,还不如小学生的作文长!
所以自那以后,洪武爷发飙直接发动制裁,大明往后不知多少年没再现这种注水货。
即便后来注水再现,也绝不敢做的跟茹太素一般五百字内容注一万六千五这么离谱的水了。
所以当弘治皇帝看到这厚厚的一碟时,心情急剧下沉,这要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其中到底牵扯了多少人多少事?
“其中大部分是从某些人的嘴里、书房得到的记录资料,还有一些是抄录的他们记的暗账。就像......当初李广的黄米一样。”朱厚炜解释道。
要是这么厚的内容全是一个个人名和简单的记罪,那都够抄多少九族了?
九族消消乐玩到手软也凑不出十几万字的名字来吧?
人道德经也才几千字呢。
弘治皇帝恍然,下意识点了点头开始翻阅起来。
但随便翻了几页,他的脸色便不由沉重起来。
朝中有所谓的冰敬、炭敬,他也有所耳闻。
下面的官员给上官送的礼被美称了嘛。
但这其中却揭露了更多的血淋淋现实。
要升官发财,那点炭敬、冰敬显然是不够的。
你得舍得拿出更多的东西,给予能帮助你的上官更多的利益。
否则无亲无辜,人家凭什么帮助你呢?
但大明的工资嘛......众所周知,抠搜的离谱。
很多官员要是没有背后家中的资助和某些灰色收入,活着都有够费劲的。
就这样的条件,你还得孝敬上官、送礼打通关系。
这钱,从何而来?
显然,从那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百姓,从民脂民膏中来。
而某些极端一点的......联合流寇、土匪,烧杀抢掠,充当起了保护伞的责任。
至于不走科举上身途径的武人嘛,在这个以文御武,武官集团式微的时代自然也有自己的灰色道路。
打不过敌人没有军功怎么办?
杀良冒功呗。
没钱孝敬上官让自己升官怎么办?
杀良冒功后他们从身上搜刮呗。
怕走漏风声怎么办?
用杀良冒功得来的不义之财孝敬朝中某些大佬换取保护呗。
反正在关外,在一些混乱的、人烟稀少之地即便是将普通百姓杀了充贼首又有几人在乎呢?
况且这些地界生活本就穷苦,他们杀一些无辜搜刮点好东西还能让自己过的稍微舒服一些呢。
至此,一条可怕的灰色血链至此形成。
而朝中他们的保护伞也不傻,虽然收了他们的钱,但这事儿嘛......自然是不能全办的。
将这些底子不干净的提拔起来,万一一朝失事牵连到他们岂不是太亏了?
这种买卖他们自然不乐意干。
所以,提拔可以,只会稍微暗示给你个地方小升。
但想平步青云,不好意思基本是不可能的。
老老实实在底下“干事”然后给我们孝敬吧。
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自己不沾,很多东西根本就连累不到自身,但这利益可是一点不会少的......
而这,绝不会是个例。
就像弘治皇帝手上那厚厚一本,不说凑一副扑克牌的人数,那凑个星座、生肖什么的那是一点难度没有的。
而最让弘治皇帝难以接受的是,作为皇家鹰犬的锦衣卫,某些外放到地方的指挥使,为了收取好处也早已深陷其中跟文官们、某些刽子手们纠缠不清。
没有什么集团是能做到完全没有问题的,这弘治皇帝很清楚他也不能强求到那一步。
但这其中牵扯到着实是有些多了些,辽东地界一共才几个指挥使级的锦衣卫?这本子上就上了多少个?!
“真是欺天了。”
迅速翻阅了一会,弘治皇帝靠在龙椅上眼睛微闭,长长吐出一口热气道。
辽东地区......似乎有些疏于掌控啊......
对于大明许多人来说,他们的核心一直都是两京一十三省,对关外以及海外等疆土,其实根本不受文官们的重视。
他们甚至还经常怂恿要放弃这些地方,宣德朝开始的弃土搜索,其中他们就出了不少的力。
而还留在手中的关外辽东之地,对他们来说因为京城被迁到了北京,辽东成了在军事防御上具备决定性意义的地界,所以还勉强保留着其道重视程度。
并不是说他们重视国防安全,纯粹是因为他们本人也要在京城做官......怕死罢了。
但重要归重要,削弱是不可避免的。
苦寒之地练精兵,这些莽夫可不能不防啊。
所以针对其的腐朽、打压便在文官的暗中运作中不断进行。
还是那句话,大明军政的腐坏,文官至少要担七成以上的责任。
“这些情报,保真?”
弘治皇帝愣神许久,再度看向朱厚照、朱厚炜声音低沉而沙哑,显然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保真。”
两兄弟对视一眼,认真回应。
那可不真嘛,我们镇国府第一暗探亲自出手得来的情报,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能人家在书房还没记好呢就被我们第一暗探扒拉着记录下来了。
“阿湫!”
远方辽东,某一位边关武官的书房内,其人正眼神晦暗的记着不知名的暗语。
但可能是天气太冷,不由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还有回声?”
武官疑惑,谨慎点扫视四周,但未发现任何异常,于是耸耸肩再度认真记录起来。
这些东西,虽然记下来十分凶险,但是不记下来万一被人黑吃黑连反抗的手段都没有。
“各位大人,若是你们做好对俺的保护,这些东西就会老老实实待在这,但要是俺出事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武官眼神闪过一抹凶光,咧嘴露出个血腥的笑,将记好的暗话小心翼翼收起放好。
房间某个角落,拿着铅笔、随身小本正偷看着记录但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的言研差点吓个半死,蹲在那一动不敢动,心脏砰砰直跳差点从胸膛中跳出来。
许久后,确定人没发现自己且已经离开了的言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手中的纸本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发梢上的汗珠更是点点滴落。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发现被对方干掉了。
“太危险了,这活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呀。”言研哭丧着脸,手上的动作倒是很实在直接开始翻阅起那武官小心收起的本子。
一般人干不了,但二位殿下说了他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