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合上眼,深呼吸了两下,迫切想让自己纷繁的心思平静下来。
此时,恶魔身上早已散去了酒气,那份独属于他的气息贯入鼻腔,安心安神。
茫然失措的,是恶魔。
即便不明白小人类情绪低落的症结所在,就从她今天一直都对自己是心不在焉的态度来看,他也知道不对劲。
“小言思……你还好吗?”
萨麦尔用最温柔的音调同她讲话、用最轻盈力度抚摸她的脑袋。
指尖在发丝间徘徊几许,悄悄向小人类的脸颊、眼角探去。
触到一点沾湿。
“怎、怎么了?别哭别哭,我……是不是我刚刚语气重了?我不是故意的、更没想凶你的,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掉、我改的……”
他的哄话不仅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反而让小人类哭得更可怜了,大有种偷偷哭鼻子被发现后的自暴自弃之势。
“萨麦尔……不、不舒服……”
言思总觉得不舒服,可是到底哪里不舒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心理还是生理?
是酒精残留?是跋涉劳顿?是耿耿于怀早上的事?是舍不得他离开?
无从知晓,也无力思考。
她只顾得上闷着头抽泣。
“不舒服得很,是不是?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营房休息!”
展翅生风,恶魔不愿意延缓一秒的时间来增加小人类的不适。
……
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言思哭得有些口干鼻塞,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便本能地张口喘息。
风声过后,她听见人声,是萨麦尔和莫斯提马在说话,好像还有别人。
但她的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去关注这些事情了。
恍惚间,她好像被带进一个屋子里,又被放置在床上。
四下静谧,她的喘息反而成了噪音。
一吻烙印在唇上。
明明恶魔是很柔和的动作,小人类的反应却过度夸张了,直接浑身颤栗了起来。
由于害怕,她手脚并用地推拒身上的人。
然而,她这软绵绵的力度比起拒绝更像是在催促,比起拍打更像是在轻蹭。
“小言思不怕,没事的,只是渡气给你。”
果然,小人类尝到了一腔清明。
以往,恶魔的气息是温热的,而现在,相较之下,他的气息已然是清冽的。
如汤沃雪,如登春台。
少许气息的纠缠过后,言思终于渐渐找回些意识,缓缓睁开眼帘。
察觉到她的目光,恶魔也用泛着金光的竖瞳直视回去。
红通通的眼尾残留着泪水的痕迹,凌乱的发丝是挣扎于迤逦的象征。
防寒的帽子、手套和外衣、靴子已经被褪去了,而小人类肌肤上的片片粉红却不消不减。
“眼睛……萨麦尔……”
“这个我控制不了……就是、我锁定目标的时候就会这样,不用怕。”
看着萨麦尔的声音哑得厉害,仿佛有一团浊气堵在了嗓孔处,无法疏散。
“言思,你——”
话没说完,言思又蹙起眉头,身体上消停了半分钟的异样感受再度攀附而上。
这一波热潮要比刚才更凶猛,她又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了。
“我……呃、难受……”
发烫的指尖拉扯上恶魔不知何时敞开的衣领,她水眸殷殷地看向她唯一能寻求庇护与帮助的人。
清澈见底与风情摇曳毫不违和地同时存在于她的眼波里,向信任之人递出了一份懵懂的邀请函。
她委屈又急躁地拽了拽手上的布料,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没有动作。
为什么不带她去找人医治呢?
留给他犹豫的时间不多,思想稍作徘徊之后,萨麦尔就又俯身为小人类提供舒缓燥热的解药。
再起身时,他语速极快道:
“言思,你现在染了情欲。现在已经不能再去找一趟尤尼娜了,否则就回不来了;军中没有良医,我寻不到解药。这个‘病症’,你硬捱着是要吃苦头的。”
他捏起小人类的下巴,好让她更专注一些,继续道:
“你、想要我吗?”
言思的瞳孔微乎其微地震颤了一下,饶是犯着糊涂,她也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无助且惶恐又加在了她的身上,与那份未莅临过的渴求一同压迫着她的身躯。
当机立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磨蹭着无处安放的手足,再度心猿意马起来。
见小人类迷茫彷徨的神情,萨麦尔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教过小人类这些事情,那她肯定不太懂得自己的意思。
“换句话说,言思,你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被悸动吞噬小人类谈不上有多清醒,对于他突然转接的话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仓促地撇开脑袋,依旧没有回话,手上倒是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
萨麦尔还是征求着小人类的意见,尽管他知晓自己与她早已两心相悦了。
水到渠成,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一直陪着我吧,言思,我已经非你不可了。”
虽声音喑哑,恶魔的语气却是柔顺隐忍的,权作忠贞的诱哄。
“自古魔族的称王掌权者,几近行坐踽踽,我不想跻身于他们一列,我要你与我同生共岁。你愿意吗?”
不知道小人类有没有听明了,总之这次,她浅浅地点了点头,也很轻微地嚅嗫了一声。
既如此,便视为许可,更何况从进门时,他就已经箭在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