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没理睬家人的反应,也不回沈鸿的话。
她直接用小手抓起一块鸡翅啃起来,可还没吃完,她的左手又抓起一块烤乳猪,吃得嘴边全是污迹,但吃相却是那么的可爱。
奶娘在旁边,时不时给她擦嘴巴,照顾得无微不至,看她的眼神都充满母性的慈爱。
程玉蓉提前让全府下人分成两波轮流去吃饭,没让他们全陪着伺候主子用膳。
但只留下奶娘和三个小丫鬟,当值的她们月银会多一两。
沈知渊五兄弟的随从也去吃饭了,九菜一汤十个人吃,五个肉四个蔬菜,在京城也算是待遇顶天的好。
所以这大半年,将军府任何消息也没泄漏出去,除非是沈鸿故意叫人传出去,否则……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沈知渊五兄弟轮流站起来夹菜给阮阮吃,也夹给沈鸿和程玉蓉,兄弟间也互相夹菜给对方吃,都记住了彼此喜欢吃的食物。
这样的互动像极了普通老百姓,简单、亲切、温馨。
丝毫没有名门贵族的假清高,更没有官宦人家的大派头。
今年的团圆饭,是沈家人最齐全、最幸福的一次。
只因为有了妹妹(女儿),他们一家才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拼了一辈子,哪怕是性命,他们也会护她一世周全,幸福。
将军府充斥着无数快乐的笑声,让每个人都牢牢记住这一刻。
……
用餐结束后,剩下的团圆饭被几个小厮们打包端到将军府的后门,送给等了许久的乞丐们吃。
这也算是行善的一种。
“你们拿远一点去吃,别弄脏门口。”
“好的,保证不弄脏。谢谢谢谢……”
“放心吧!小哥,我们懂的,感谢你们,感谢将军和夫人。”
“太感谢了,谢谢夫人和将军。”
十几个乞丐排队领完饭菜,快速跑走。
小厮们准备收拾门口,结果看到拐角处有两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子。
“你们是干嘛的?没领到饭菜吗?今天没有了,你们明日早点来吧!”一个小厮大叫一声。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牵着三四岁的男童蹑手蹑脚走过来,他舔着干枯出血的唇,祈求着:“求大哥们可怜可怜我们,我和弟弟三日没吃一口东西,能不能给我们一点饭菜,菜水也行,什么都行,让我们肚子有点东西垫垫。”
他拉着弟弟一起跪下,双目通红。
几个时辰前,他听别的乞丐说将军府的主子乐善好施,每日吃剩的饭菜会送给乞丐,便拉着弟弟走了几里路来到将军府。
但因为他们是新来的乞丐,人小力气也小,刚才不敢去和那些盘踞本地很久的乞丐抢食物。
前几日刚到京城,他不懂事抢过一次,被打得差点死掉,现在脚还有点坡。
“这个……”几个小厮犹豫了。
主人吃剩的饭菜就这么多,刚才已经散完。
而他们这些下人吃的饭菜刚刚够吃,剩也只是剩一些菜水。
见小厮为难的模样,两个小乞丐眼中的亮光消失了。
“让你们为难了,非常抱歉。”小男孩牵着弟弟站起,准备离开。
“哥哥,我饿,好饿好饿……”小弟弟饿得去咬黑乎乎的袖子,因为饥饿双腿无力,被小男孩拖着走。
“别咬衣服很脏。”小男孩拍打弟弟的手,力气却那么轻。明明他也饿得浑身无力,但他还是把弟弟抱在怀里,拖着受伤的左脚,一瘸一瘸地往外走。
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凄惨悲凉。
几个小厮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地想起以前的自己。
如果没有夫人和将军,他们现在说不定也是一个吃不饱,日日被人欺负的乞丐。
“慢着,快回来,给你们拿几个馒头还是可以的。”
“是啊,回来吧!几个馒头还是有的,明日早点来,保证饭菜给你们留一份。”
主子从来不会苛待下人,平日他们饿了是可以多要几个馒头鸡蛋吃的。
小男孩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将军府的后门。
眼泪汹涌而出,喉咙发不出声音。
他抱着弟弟一步一步挪回去,坐在后门的楼梯上,等了一小会。
两个小厮拿来五六个白面大馒头,和一碗肉汁,两碗开水。
小男孩和弟弟双眼发光,口腔分泌着唾液,尽管很饿,很想吃。
但他们都没有着急,没有去抢。
“谢谢,谢谢小哥们……”他拉着弟弟鞠躬一下。
如果没有他们的施舍,今晚他和弟弟绝对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吃着团圆饭,住在温暖的屋子。
而他们两兄弟饿了三天,身上穿着只有两层破旧的衣衫,光着脚踩在冰冻的雪地上。
“快吃吧!就几个馒头而已,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若几个馒头能救他们的命,也是夫人将军最想看到的,别忘了今年主子们最想做的事就是多帮老百姓。”
几个小厮说完就回去,留下一个小厮在后门守着。
小男孩先让弟弟喝几口热水,才掰开一个热乎的大馒头,沾上肉汁给弟弟吃。
“慢点吃,别噎着了。”他担心弟弟太心急,前几日也是饿了两天,好不容易讨到半块饼子,而弟弟差点被噎死。
“嗯嗯嗯……”弟弟顾着吃说不出话。
小男孩也拿起半块馒头沾上肉汁开始吃起来,第一口馒头进到嘴里的时候,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洪水一样澎湃。
爹,娘,我一定会养大弟弟,你们放心。
……
见两个小乞丐吃的干净,吃相也不错,守门的小厮心软了。
“这里面有一个狗屋,你们可以去住几天,过完年等我们六姑娘想养小狗了,你们就得走。记住了,别发出声音,被人发现可是要连累我的。”
狗屋?
小男孩赶忙站起身,踩上楼梯往后门里面看,果然看到一个很大的木头狗屋。
足够他和弟弟住。
“小哥,这……会不会连累你?”他的嘴唇颤抖。
小厮板着脸:“只要你们不出声,不惹事,不弄脏,应该没啥事。”
小男孩立刻承诺:“请放心,我保证,绝不出声、觉不惹事,绝不弄脏。”
太好了,今夜他和弟弟有地方住了。
能住这么新这么大的狗屋,是他们的幸运。总好过去睡街上、屋檐下、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