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日,常熟火车站前,旅客们排着队接受日本宪兵的排查。
30多岁的陈自强,穿着阳澄湖卖大闸蟹的渔民的衣服,扮成一名渔民的模样,夹杂在人群中。逐步向由日军把守的检查口走去,依次详细查问,有问必答,稍一迟疑,非打即骂,立即拎出单独审讯。经过特工技能训练的陈自强,临危不乱,神态自若,轮到他时,对日本宪兵的提问,他对答如流。
例行检查后,最后是检查手部。这些宪兵按照条例要求,先摸虎口,看有没有持枪磨成的茧子,再摸手掌,是不是经常把握工具、农具,再看中指,食指有没有执笔的痕迹,从而判断身份。日军翻过来,掉过去,手摸着,眼看着。一人搜查,两旁的特务们眼睛紧盯着陈自强的脸,观察着陈自强的神色。
“你地,老茧地干活。”另两名日本宪兵听到后立即举起枪,瞄准了他。
陈自强一愣,大吃一惊,没想到日本人检查这么仔细,低头刚好闻到身上的鱼腥味,遂哈哈大笑:“我是渔民,打鱼,摇船。”他边说边向日本宪兵比划。
“哟西,你去哪里?”
“上海。”
“去干什么?”
“做生意!和饭店谈大闸蟹生意。”
盘问完毕,日军没有发现破绽,就放他进站了。
与此同时,在军统常熟站内,尚振彪亲自盯着发报员,将关于对沙家浜太平桥镇胡传魁被日本人炸毁的院子内,疑似日本间谍住过的房间搜查情况,详细作了汇报。顺利地通过检查的陈自强,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直到火车开动前,负责检查的日本宪兵还来到他坐的车厢外,透过车窗注视他几眼。陈自强心里一沉,担心又生变故。直到火车慢慢开动了,陈自强才出了一口气。火车出站平稳行驶后,他假装不认识字进城的渔民,拿着车票在车厢内一节一节车厢的走动,实是在搜索自己跟踪的那个女人。
火车开动后不久,一个老太太晃晃悠悠地来到陈自强边上,很有礼貌地坐下了。甫一落座,陈自强瞬间起了疑心,因为他突然之间闻到了一股清秀的香水气息,在现时的中国,别说是一个老太太,就是一个一般人家年轻的姑娘都用不起香水。看来此人大有来头。思绪乱飞的陈自强,突然听到此人以同路人的口气,对他问三问四。但问话的时候她始终不抬头。
看不到她的面容,可陈自强从她的上海口音中,听出这不是一个老派的上海老人,因为她的口音以及说话发出的嗓音,绝不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应有的。陈自强装作听不懂上海话,用常熟话回答。这个老太太问了一阵,找不到破绽,就起身走了。陈自强从一个青年团组织成员,历经青帮、军统,潜伏了二十多年,做了多年的地下工作,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故意起来上厕所,这个老太太又出现了,她几步抢先站在车厢门口,生怕陈自强跳车逃跑一样。
他忽然想起,当年水生在沙家浜,也是救了一名老太太,难道她就是自己在上火车之前跟踪的那名可疑间谍?又通过易容术化妆成的老太太。可即使是,在火车上如何能够杀掉她?陈自强回到座位上,思索着杀掉这个老太太之后的脱身之计。快到昆山的时候,他发现堵在车厢门口的那个老太太忽然不见了。
陈自强假寐,把头靠在椅背上,却趁火车颠簸之际,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用目光搜寻,只见她夹在下车的人群中准备排队下车。这个化装成老太太,身上却有香水气息的女人是谁?车上是否还有其他特务?如果我去跟踪这个女人,会不会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反跟踪的情况?
检查完之后,通过日本人对自己的反常举动,说明他们已经产生了怀疑,一动不如一静,我且观察一下。抵达昆山站,当火车一停,陈自强起身,刚走向通道,却发现后面有两个青年起身,陈自强假装伸了个拦腰,然后慢吞吞地下车,刚到站台边,发现那两个青年也下车朝自己走来,他又假装懒洋洋地大剌剌地伸了个懒腰。这些陈自强发现,的确如自己所料,是这个老太太故意设下的圈套,活动完之后,陈自强又上了车。
那两个青年随后也上了车,还坐回了原来的座位。陈自强思索着如何脱身,还有一个小时即将抵达上海站,如果不在车上解决掉这两个人,下车之后一旦他们纠集大批日本间谍和汉奸,甚至日本宪兵,自己更难对付。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半,火车行驶在距离上海界不远暗夜中,时间已经十分紧急。
伴随着火车车身的摇晃,陈自强晃晃悠悠的起身,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而去,那两名青年看陈自强起身,他们也急忙跟着过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看来只能在火车上结果这两人了。到了卫生间门口,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打开门进了卫生间,脱掉上衣,缠在手臂上,对着车窗玻璃猛撞过去,哗啦一声响之后,车窗玻璃碎了。他迅速拿下刀状的一条的在手里,而后用衣服的一条缠住玻璃柄处,形成了一把匕首。
而此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陈自强摆好架势推开门刚好看到那名跟踪自己的青年的脸,手起处用玻璃划向了他的喉管,来不及躲避的他,登时血流如注,而向后倒的那名男子也因站立不稳,摔到了另一侧的车厢上,捂着脖子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此时车上已经乱作一团,伪警察在两名日本列车长的带领下迅速朝这个卫生间附近集结。
陈自强趁乱躲入卫生间,而后从破烂的窗户下面钻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远离了铁轨,躺在地上看着火车渐行渐远,才艰难的站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在暗夜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