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场面,苏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刘家宅院中,他站在原地,怀里抱着玄武剑,一动未动。
眼前,十几个打君歌一个,竟都没人能突破君歌的防线,哪怕再往前推进半分。
他看着那飒爽英姿,瞳孔地震,大为震撼,一瞬间就想通了一直悬而未决的事。
难怪会派她来监视自己!
十几个挑衅的地痞流氓,连带着最初那彪形大汉,被君歌手里那杆长枪打得落花流水。
从左飞到右,又从右飞到左。
这不能说有来有回,这简直是单方面虐杀。
光是凭借长枪的“长”,就根本无法近身。
那一瞬,她如沙场的女战神,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
屋檐上,故意将这群人放进来的沈杭,一手按着柳南的脑袋,一手按着更杨的脑袋,两只眼睛盯得都快蹦出去了。
“龟龟!”他“嘶”了一声。
得亏这偶然闯进来的一群地痞流氓,不然还真没机会瞧见君歌真正的实力。
沈杭越看,嘴巴咧得越大。
就眼前这格外惨烈的现状,若他日自己与之交手,胜算最多五成。
“君维安那家伙,把这种人才藏在那鸟不拉屎的边境小城里,他到底是想搞什么名堂啊!”
沈杭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往前,伸长了脖子望过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还是苏辰说得对,这就不一定打得过,还是收买了比较稳妥!”
院子里,刘家三人已然吓傻,呆呆地瞧着这般离谱的场面。
苏辰则低下头,端详起手里的玄武剑。
这是当年大晋四大名捕拜把子的时候,专门请名家锻造的四把传世名剑之一。
他瞧着剑鞘上细致的雕花纹路,抬手轻轻抚摸着。
手指与身后化成一道光般飞出去的地痞,落地的方向基本一致。
时隔多年,苏辰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有机会瞧见这把剑。
伴着耳旁声声阵阵的“女侠饶命!高抬贵手!”,他脑海中的思绪,却好似穿越了无尽的时间。
下一秒,颇有仪式感的将剑拔了出来。
阳光下,剑身通体漆黑,布满水波纹,刀刃极为锋利,锋口暗藏锯齿。
他身后,君歌单手持枪,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冷冷道:“别跑,再战!”
借着天光,苏辰睨着剑身上那天然绝美的纹路,仿佛又见到了君维安那少言寡语的面颊。
他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崩塌。
直到一群人夺路而逃,君歌才收了长枪。
光芒落在她的肩头,那张带着傲气,藏着桀骜的颜,望着苏辰那落寞的神情,半晌,才踱步上前。
她伸手,不言不语,只弯了弯手指,同他讨要。
苏辰这才回过神来,稍显迟疑的将那把剑,放进了她手里。
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君歌尽收眼底。
可苏辰什么也没说,一本正经的恭维起来:“稀奇。”他浅笑,“如今长枪一派,如此出神入化的,已不多见。”
君歌冷哼一声:“如今六扇门门主,手无缚鸡之力的,也不多见。”
说完,她将剑收好,沉默的退到了苏辰身后。
她属实不信。
作为六扇门门主,想要震慑下属,想要有足够的掌控权,除了头脑必须足够优秀之外,体术一定也不能太差。
但眼前这个家伙,显然过于出格了。
这般想着,君歌趁其不备,手里一把长针猛然扬起,寒光一闪,冲着苏辰的后脖颈就要戳下去。
那力道又快又准,不见一丝犹豫。
可下一秒,一如曾经的试探,这针稳稳停在了苏辰后颈的一寸之外。
那个披着鸦青色斗篷的男人没有回头,他十分自然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
那之后才满是疑惑的转过身,瞧了一眼双手抱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君歌。
见她面上比自己还不解,才将目光又挪回眼前,摇了摇头。带着一个洞察全局的浅笑,坐回石桌旁。
天光静好,微风荡漾。
刘家屋檐上,柳南和更杨正死死按着差点出手的沈杭,两个人缓缓的松了口气。
“哎这都是套路。”更杨无奈的撇了下嘴,声音压的更低,“人家俩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互相算计,你个大老爷们瞎掺乎什么啊!”
“我!”沈杭手里的机关伞都开了一半了,若不是被拦下来,此刻早冲下去了。
他有些理亏,歪着嘴合上了伞,压低身子,刚想开口辩驳,就听院子里苏辰的声音传来。
他一如往昔,话音无波,将方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这段时间出入院子,能接触到刘乐思的人,都有谁?”
刘家三人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他们对视一眼,互相安慰着彼此。
落满阳光的小院子,此刻在刘家眼中,就像是晒了假太阳,阴冷异常。
苏辰既没有安抚,也没有过多的话语。
就像方才一切,不过是了解案情过程中的一段小插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人不多。”半晌,刘父才颤颤巍巍道,“我儿病后,除了孙少爷,就只有几位大夫与天师师徒来过……”
他顿了顿:“哦……还有位,瞧着像是达官贵人,就是……就是……”
刘父抿嘴,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脑子不太好,看着有些痴傻。”
说到这,他又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但绝不会是那位贵人!”他说,“贵人见我儿病重,亲手给了我儿白银三百两,让他先治病,等病好了,再为他画像。”
闻言,苏辰和君歌都心如明镜。
刘父口中这个脑子不好,有些痴傻,却能一口气拿出三百两的达官显贵,再结合那能敲开刘家大门的小兔子。
这个痴傻的贵人,便是当朝太子周启了。
周启,大晋太子,已故陈婕妤的儿子,陈大将军的唯一的孙子。
苏辰思量着这案子的脉络,倒是对刘乐思有些好奇了起来。
平日里不出紫薇宫半步的太子,居然会避人耳目,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借着君歌的手,将一个画师送到苏辰这来。
要么,这个画师是一把钥匙。
要么,这个画师背后,大有文章。
“君大人还有要了解的么?”苏辰抬眼,瞧着君歌。
“有。”她说,“我要看一下这院子里所有的房间。”
君歌边说,便将身后小包中的白布条扯出一把,捏在了手里。
迎着刘父诧异的注视,她强调了一遍:“是所有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