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定了定神,长舒了一口气,“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钦州城了吗?”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都已经离开皇城了才对,他是特意折返回来的?
白玉珩没有说话,只是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长长的木盒,看着质地和盒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就知道价值不菲。
他还没说话,沈云初便听见他的心声:“听说媳妇儿今天没来送我是去宋家那小子家了。”
“真晦气,那小子是专门来克我的吧。”
“那不行,我得表示一下。”
“我能输给那宋家小子?”
“开玩笑,绝对不可能。”
“我媳妇儿真好看,怎么样的都好看。”
“真是很难让人不喜欢,除了不喜欢我这一点不好,其他都很好。”
沈云初无语,起初还会觉得他不害臊,害的她脸红,现在却是已经习以为常,她只是轻叹了口气,别开眼。
忽而,他声音清冷的开口,却答非所问:“生辰礼。”随即将盒子放在她身边,语气微顿:“看看,喜不喜欢。”
沈云初定眼看他,又看了看放在身边的盒子,才猛地想起来,上一世,嫁入东宫之后,除了第一年的生辰,他借故说有事抽不开身,没陪她过,只让人送来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礼物。
可往后的几年里,不管他多忙,在哪里忙,忙什么,都会多少抽出点时间回来陪她,给她带生辰礼,就算只是吃个饭就要立刻赶回去,他也没有半句埋怨。
想着,沈云初突然有些感动,可她很清楚,那已经是前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她并不想再做一回白玉珩的金丝雀。
正犹豫着要怎么拒绝,不用她开口,白玉珩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等沈云初开口,白玉珩便率先出声:“既是送与你的,便收着,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她身边的盒子强行塞到她手里,眼神期待的示意她打开,沈云初犹犹豫豫,轻轻推开手里的盒子。
晶莹剔透的簪子似乎会发光一般,在沈云初推开盒子,微弱的光芒便迫不及待的释放出来,像是这黑夜里的一颗星星,夺目璀璨。
是千金难求的昆冈玉,他竟然奢侈的用开打了一支簪子。
沈云初怔了怔,看着盒子里的簪子,一时间有些愣神,在白玉珩期待的眼神中,她将盒子盖上,毅然决然的放在他跟前,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说完,只见白玉珩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他问她:“你不收,是因为宋元成吗?”
沈云初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他的心声在耳边响起:“啊……怎么办,媳妇儿真的不喜欢我了,她真的想以后嫁给宋家小子了。”
“怎么办啊,好难过,酥酥不要我了?”
“都怪宋家那小子,果然,当初让他只是摔断了腿确实便宜他了,下次直接半身不遂吧。”
沈云初皱了皱眉,莫名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往后挪了挪,随即赶忙解释,“不、不是,不是因为他,殿下,无功不受禄,这簪子我真的不能要。”
在盛安,发簪是不能随便赠的,尤其是男子赠与女子,寓意着“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的意思。
白玉珩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目光幽幽,并不着急说什么,而是拿起面前的盒子,放到她手里,动作轻柔,但态度强硬的不容拒绝。
他姿势不改,依旧是单膝跪在地上,明明是那么卑微的姿态,可那一身黑衣却衬的他更加阴冷,神色间的少年气完全被周身的狠辣所覆盖,连那双仿佛看谁都神情的桃花眼,都幽暗的带着一丝执拗又病态的寒光。
可下一瞬,出口的声音依旧温柔,只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告,“本王说是送给你的,那便是你的了,你要如何处置,也是你的事,收起来也好,回头随便找个地方扔掉也好,都跟本王无关。”
“本王姑且就信你不是为了宋元成,但倘若你骗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对付宋元成,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他生不如死。”
“到时候,酥酥可别愧疚哦。”
此言说罢,沈云初看着他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疑惑愧疚,变成了明明白白的惊恐,可恍惚间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白玉珩。
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恐吓和威胁,只是最初级的手段,如果旁人这么跟她说,沈云初只觉得可笑,且不论宋元成如何,单说整个宋家太师之位,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动的了的。
可跟她说这种话的人是十三岁就能领兵出征,无一败绩的白玉珩,他是太子,势力遍布整个盛安,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对于某一件事情,没有我做不到的,只有我想不想做。”
对上她透着惧意的眸子,白玉珩心头一揪,连同浑身的气焰都稍减了下来,不等沈云初反应,便听到他心头的懊恼:
“啊……真烦,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酥酥好像比较喜欢宋家小子那样能装的。”
“早知道就克制点了,她不会又觉得我变态吧。”
“可是根本控制不住啊,唉,愁人。”
“不过这样也好,我不在,她就不敢乱来了。”
心头的震惊尚未过去,沈云初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紧紧地拽着手里的盒子和衣服。
白玉珩也不再多做逗留,直接起身离开,沈云初甚至来不及阻拦,他便已经消失在了房间内,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沈云初坐在床上,还有些惊魂未定,看着手里的盒子,扔了不是,留着也不是,顿时有些犯愁……
前一晚白玉珩的出现,让向来嫌少睡懒觉的沈云初破天荒的睡头,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
琳琅将洗漱的睡水端进了房间,沈云初坐起身,打折哈欠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放在枕头边的木盒。
沈云初愣了愣,瞬间勾起了昨昨天晚上的记忆。
“小姐?”
帐外传来琳琅的声音,沈云初回过神来,将盒子塞到枕头下,才下了床。
吃饭的时候,琳琅在一旁伺候着,一边絮絮叨叨:“今儿您正好得空,外面日头也盛,也不宜出门,小姐在屋里绣绣纺织节的作品也好。”
经琳琅这么一说,沈云初才想起,是该开始准备了,学府的其他姑娘最近商讨的话题也都是关于纺织节的。
整个皇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贵女都会参加,说好听些是相互切磋女红,由主衣局主衣都统和子统两位大人评选,交由皇后最终定夺。
夺魁者,像如意,金珠,锦缎这样的赏赐自然不会少,不过更多的人也是想靠这个机会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
这个时代,女子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并不多,并非不是无人想考取女官,只是女官要求比寻常官员更加苛责。
这是眼下还无法改变的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