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小虫子将合好的庚帖送到了国师府。
方稗稗有点怀疑那就是夏侯让写的。
因为上面就只有夏侯让的生辰八字和祖宗三代,至于方稗稗的,除了出生年月、就是父辈不详、籍贯不详。
最后竟然还说是天作之合、锦绣良缘。
方稗稗也不在乎,反正就走个形式。
她主要的,还是以此庚帖向上面报备一声。
然而待她到九层宝塔上将庚帖烧了问天的时候,灰烬中却呈现两个字:
不可!
方稗稗把“不”字吹掉,朝天抱拳说了声:
“谢谢!”
接下来从第二日开始,夏侯让源源不断的让人送聘礼来。
锦衣华服、奇珍异宝、山珍海味……
方稗稗严重怀疑这货搬空了历代皇帝传下来的私库,或许连国库都动了。
他似乎是见到什么送什么,找到什么送什么,天天都在送。
最后就连皇宫里长势良好的花花草草都搬了过来。
方稗稗忍无可忍隔空喊话:
“夏侯让,你当我国师府是收破烂的吗,什么东西都往里塞?”
……
婚期定在了六月十八日,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
这期间,夏侯让起初每天一下朝就往国师府跑,死缠烂打的让方稗稗提前“操练操练”。
方稗稗被闹烦了,便将他带到训练场上狠狠操练了一番。
于是第二日,夏侯让走路都让人扶着。
知道的说他在国师府操练过度,不知道的也说他在国师府操练过度。
不过此操练还是彼操练,就只有国师府众人和他们自己知道了。
后面夏侯让去得少了,但每次回来都大喊腰酸背痛腿抽筋!
主打一个让人误会。
好歹总算熬到了六月。
京城从六月一日就开始全城披红。
为了庆祝老板大婚,天下第一楼、红尘阁、清风拂来打出三折消费。
周韶华的酒庄更是承诺帝后大昏当日,愿拿出十万斤葡萄酒,全城百姓免费品尝。
京城又开始人山人海。
武林人士从各地赶来给自家盟主送嫁、送礼,国师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嘎猛和黎梦也让人快马加鞭送来贺礼,但因通往国师府的道路被堵死,只能送进宫中。
六月十八,清晨。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迎亲的凤驾刚出宫门,就被雷电劈中,在大雨中烧成了灰烬。
夏侯让大发雷霆,钦天监一众官员被骂到怀疑人生。
天象上明明显示这几日都是艳阳高照,谁能想到,老天爷要在这节骨眼上翻脸呢。
唉,砸饭碗了!
有人心中隐隐生出疑惑:
此种异象,只怕是帝后八字不合啊!
但夏侯让可不管下不下雨、打不打雷,今日就算是天塌了,他也要娶她过门。
凤驾没了,就让人用车马去迎。
可迎亲队伍还没出宫又被劈了。
众臣噤若寒蝉。
有人冒死劝谏,夏侯让不仅不听,反而夺过马匹,骑上直接朝国师府冲去。
京城上空雷电炸裂、暴雨倾盆、狂风呼啸。
满城红绸被狂风卷起、被雨水刷冲,最后不知所踪。
夏侯让在暴风雨中策马疾驰,雨水遮挡了双眼,雷电在头顶与周遭肆虐。
街道上空无一人。
但窗户后、门缝里全是眼睛。
百姓们在暗中见证着这一任帝王的为爱痴狂。
天下第一楼里,周韶华站在窗前,看着从街上冲过的夏侯让,不由紧捂胸口:
“要是有人也这样为我逆天行事,我愿意、我愿意让肚中孩儿跟他姓!”
她娘大长公主明显不赞同夏侯让此举:
“如此见色忘死,要不得、要不得啊!”
周韶华微微一笑:
“表弟从小苟且偷生,如今总算硬气一回。”
“我欣赏他!”
大长公主瞪了眼她肚子:
“欣赏有个屁用,为了几个臭钱,非要跟那死鬼生孩子。”
“看今后谁敢碰你?”
周韶华回瞪大长公主:
“娘,我严重怀疑你在嫉妒我的财富!”
……
九层宝塔之上,方稗稗站立雨中。
看着街上那个拼死前行的男人,心中退意,也因他的一往无前而消失殆尽。”
见雷电没完没了,她指着天空叫嚣:
“贼老天,劝你少管闲事!”
咔嚓,闪电毫不留情劈到她手指上。
方稗稗“妈呀”一声,甩着冒烟的手指忙改口:
“别别别,不嫁了、不嫁了行不?”
此话出口,雷电消散、大雨停歇,瞬间又是晴空万里。
夏侯让这时已经来到国师府门口,见此异象,还以为是自己感动了上天。
他高兴的从马上一跃而下,扯开嗓门大喊:
“稗稗,我来娶你了!”
方稗稗从大门里走出,虽一身红衣,脸上却没有出嫁的喜色。
“夏侯让,他们不允许你我成亲,咋整?”
刚准备冲上前的夏侯让“唰地”顿住:
“我、我这不是感动了上天吗?”
方稗稗摇头,“天道无情,又岂会被你感动?”
夏侯让不解。
方稗稗叹道,“若是逆天而行,夏侯让,你不止活不到九十九,还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夏侯让咧嘴一笑,“见不到就见不到呗,谁在乎?”
“大不了不做这人间帝王,跟你一起去地府做对鬼夫妻。”
方稗稗打破他的幻想:
“你逆天行事,死了很可能到不了地府,他们会让你魂飞魄散的。”
夏侯让咬咬牙:
“管他丫的,老子今日就是要跟你拜堂成亲!”
方稗稗紧盯着他:“你真不怕死?”
夏侯让冲上前一把抱住她,“我怕到死都不能跟你在一起!”
方稗稗见此也狠下心来:
“行,你既有此心意,我今日便舍命陪君子!”
她说完对跟来的众人吩咐:
“准备案台,立马拜堂!”
很快,国师府议事厅被布置成了喜堂。
方稗稗头顶红盖头,与夏侯让拉着红绸一步步走入。
后面赶到的大长公主被迫临时担起了礼生职责。
然而刚喊出“一拜天地”,天空再度电闪雷鸣。
大长公主和一众围观者拔腿就跑。
不是不仗义,纯粹就是怕死。
他俩死了为殉情,他们呢,连个炮灰都算不上。
这热闹,凑不起啊!
夏侯让见没人了,干脆自己又当新郎、又当礼生,开口直接就是“夫妻对拜”。
话音未落,雷电直奔喜堂而来。
方稗稗忙把夏侯让拉到一边,兰花指弹出空禅击溃一道闪电。
可后面接二连三的雷电从四面八方袭来。
一通狂轰滥炸,议事堂化为废墟。
夏侯让和方稗稗却不见了踪影。
待雷电停歇后,众人忙冲进去翻找,有人哭着叫皇上,有人哭着叫国师……
周韶华在废墟中看到一本不停抖动的书,忙弯腰捡起。
见上面写着“生死簿”三个字,情不自禁就翻开。
入眼,却是两个赤*裸的q版小人在忘我“操练”着。
周韶华啪的合上生死簿,且迅速放回原位。
“都别找了!”
“人家正忙着洞房呢,当心闪了腰子拿你们试问。”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明白方稗稗与夏侯让没死。
瞬间围拢过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郡主、郡主,在哪里?”
“问这么多干嘛,走了!”
周韶华说完还是没忍住瞟了眼生死簿,满脸绯红:
这俩二货,可真是色胆包天啊!
雷电之下也敢瞒天过海、暗渡陈仓,连书震都出来了!
啧啧……
这一幕恰巧被常小白看到,他弯腰就要去捡那奇怪抖动的生死簿,却被周韶华踹了一脚:
“你想作死,等我们走了再作。”
“啥……意思?”
“意思就是,雷电可不管会不会伤及无辜。”
“可懂?”
常小白秒懂。
周韶华离开后,众人也跟着陆续走出废墟。
走在最后的常小白不甘心又瞄一眼生死簿、再瞄一眼,最后暗暗竖起大拇指:
“嘿,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