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藏着无尽杀意的恐怖威压顷刻间扩散开来,近处的张奇受到的冲击最大,他双腿弹跳了几下,竟硬生生被吓得尿了裤子。
浣酒嫌恶地瞥他一眼,推门而出。
三楼,在一口有着巨大铜锅的黑暗房间里,王杉瑟缩了一下。
她以为是自己将要做亏心事的缘故,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念叨着难懂的经文。
浣酒的卧室里,精神恍惚的落羽骤然回过神来,她猛地推开赵翊,恼羞成怒地瞪他:“你怎么趁人之危?”
这个赵翊,实在是坏得很。
若他正大光明地用他那张脸来诱惑她,她说不定内心一个动摇,便半推半就、含羞带怯、欲拒还迎地让他亲了……
好吧,也可能不会。
但是不论如何,他居然趁她吸多了迷香,脑袋不清醒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占她便宜!
小人。
还好她反应的快,不然可就被得逞了。
记上一笔,必须要记上一笔。
另一边,赵翊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尝试着继续忽悠:“怎么了,我是赵翊哥哥……”
赵翊哥哥个屁。
落羽搡他一下,骂道:“你是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吗?
赵翊愣住片刻,忽然笑出声来。
他很少笑得这么张扬外放,连眼泪都飚了出来。笑声驱散了他身上的阴郁气质,竟让他显出了几分阳光开朗。
落羽被他笑得心慌:“你怎么了?我说,你第一个就来抓我,是不是显得不太厚道?”
赵翊又笑了好久才艰难地止住。
他擦去眼角的泪,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小时候,落羽也总爱骂他“大尾巴狼”。
落羽狐疑地盯着赵翊。
她知道赵翊是一个危险人物,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对赵翊产生不了戒备心。
赵翊不会伤害她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这么说着。
或许,她从前真的认识赵翊。
在他成为一名行业精英的医生,养成活体解剖的怪癖前,或许他们便已经熟识了。
落羽叹气,她好像记起了童年的一些人和事,甚至在某个瞬间,她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全身都泛起剧烈的疼和痛。
她以为赵翊真的吻了上来,咬的她好疼。
可事实上却是,她被遥远记忆中的恐惧攫住,四肢五感与多年前的自己短暂相通,不止是脸,她身体的每处都痛彻骨髓。
然而转回神来,那些记忆又变得模糊了。
像肥皂水吹出的泡泡,你刚注意到它,它便猝然破碎成无形的泡沫。
“我不是鬼。”赵翊忽然道。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是鬼。”
听赵翊提起这个,落羽揉了揉太阳穴,把思绪强行转回到眼下的游戏中来。
对于捉迷藏这场游戏中“鬼”与“躲藏者”身份的选定,其实她也早有怀疑。
只是她做不到赵翊这么笃定,所以当看见赵翊找上来时,心中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一些不爽。
“你倒是心大。”
落羽嘟囔一句,挪挪屁股,坐的离赵翊远了些。
毕竟如果赵翊判断失误的话,等正午十二点的钟声一响,她就会第一个受到规则的惩罚,凄惨咽气。
想到这,落羽又瞪了赵翊一眼,继续挪了挪屁股。
赵翊失笑:“明明是你小心眼。”
各种意义上的。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落羽殷红的唇瓣看,因为刚刚哭过,她的嘴唇微微有些红肿,此刻不高兴地嘟着,像待人采撷的樱桃。
明明,只差一点儿就……
他没想到那位幼稚的神明竟然一直在注视着落羽,像一只护食的野狗,对着每一个想偷走它喷香骨头的人呲牙。
而且落羽的反应也……
赵翊不由攥紧了拳,暴戾的血液在他身体里肆意奔涌着,让他想一刀破开自己的手腕,让那躁动的血液尽数喷洒在地上。
但是不行。
他会吓到落羽的。
落羽却不知道赵翊的自制力已是濒临崩溃,她被赵翊的视线盯的头皮发麻,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
别看了。
才不给你亲。
落羽一时理不清楚她心底的抗拒从何而来,赵翊长得不坏——真的不坏,是她一眼就会被吸引的那种类型。
更别提她对赵翊还怀揣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所以即使是不愿意,她也不该对赵翊产生如此强烈的抗拒感的。
或许……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那个颜控的坏毛病逐渐得到痊愈了吧!
赵翊垂眸收回视线。
“这场游戏的鬼自始至终只有浣酒一个。”他说,强迫自己去关注落羽之外的事物,“在会客厅开始游戏时,浣酒只是让我留下、数秒、找人,却没有明说我就是鬼。”
“他没有指定身份,也没有让我们通过其他方式来抽取身份,这就说明,身份早在捉迷藏开始之前就被分配好了。”
捉迷藏。
鬼捉人。
在逃生游戏中,浣酒是鬼,而玩家们是人。他们的身份早已被定好,而让赵翊留在会客厅数秒,只不过是浣酒遮掩真相的一个幌子罢了。
落羽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察觉到被跟踪时,她第一反应以为跟着她的人是浣酒,却没想到那人会是张奇。
想到张奇,落羽不由冒出诸多疑惑。
可以肯定的是张奇绝对没对她安什么好心思,但赵翊为什么又与张奇走得那么近?
难道是因为臭味相投吗?
话说回来,徘徊在二楼走廊里的张奇怎么忽然不见了?张奇分明是冲着她而来,为何赵翊出现后,他就离奇消失了呢?
“张……”
落羽想问赵翊,刚说出一个字,就听见房门被叩动的声音。
“笃、笃。”
门锁被赵翊破坏了,只需轻轻一推,门就会被打开。
可门外之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并不闯入,而是循规蹈矩地敲着门。
赵翊道:“是浣酒。”
鬼来抓人了。
落羽轻轻哆嗦了一下,从地上抓起皱皱巴巴的一团被子——这被子浣酒睡觉时还盖过,现在已经被她和赵翊你一脚我一脚地踩脏了。
“这样,等会儿你去开门,我躲在门后,抓住时机就把被子套在浣酒头上。”
落羽对她想出的这个主意颇感自得。
“只要把浣酒套起来,他看不见我们,就不算是抓住我们了。嗯……我觉得还应该再找一截麻绳,套完了就把他捆住丢在床上,等正午十二点过去,再放他出来。”
赵翊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附和道:“好主意。”
门外,浣酒把落羽的一字一句都听的真切。
他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也不等落羽找好趁手的麻绳,便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