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呕呕,”
吴漾蜷缩成一团,捂住肚子,在帐中狂吐不止,
他眸中挂泪,悲戚大喊,
“沈清宁,你,给我回来!……”
一时间,炭火熄灭,
唯有那“呼呼”风声,犹如鬼魅呜咽,尽显吴漾心中得凄惨,
他又上了师妹的当!
他恨恨的看着那已近熄灭的炭火,那最后一点儿泛着微弱火光的东西,
“嘶……”的一声响起,
吴漾已然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他的伤口疼,还是他的胃更疼。
守在帐外的士兵闻之,竭力的憋住笑意,
这位公子,还真是好骗的很,姑娘入药的哪是什么马粪,分明是姑娘忍着顶着风雪,连夜出去寻找珍贵药材,红茴,
红茴能驱寒,可主治女子小腹冷痛,对男子的伤势也有奇效。
沈清宁立于主帐前,听着不远处那帐篷中传出咆哮,那抹清冷的朱唇勾起一抹戏谑之色,
“师兄,这可是你自找的,受着吧!”
随着她的嘟囔,抬脚迈入自己的营帐之中,
“姑娘,如今已经过了三更天,明日将士们再吃上一口饱饭,军中便已然粮尽,若再不进城,恐怕这些将士们便是不能再饱腹了,届时敌军不用一兵一卒,便能将我等一网打尽。”
“是啊,姑娘,恶城不仁,视百姓为鱼肉,咱们冲进去,替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比在这里等死来的其所。”
沈清宁抬手,止住大家的慌张不安的情绪,
“诸位莫急,传令下去,让众位将士吃饱喝好,四更天一到,准时攻城。
破晓时分,定能入城!”
帐中一阵沉默,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信沈清宁之言语,
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士兵突然来报,
“报~,姑娘,距离营地数十米远,有两道身影触发机关,正在阵中闯箭雨,外面大雾弥漫,看不清到底是何人入侵。”
沈清宁闻之,蹙起眉头,
这深更半夜,该是谁人来犯?
她霎时起身,
“我去看看!”
此刻,箭阵之中,夜寒尘赤红着双眸,如同鬼魅一般,在万千箭矢中穿梭,
虽浑身已满是伤痕,可他却依旧未停下脚步,
他试图抓住那一根根射来的箭矢,拼命的想要冲破眼前的阵雨。
墨黑的长发已然落满了飞雪,在呼啸的寒风中肆意飞舞,如同他此刻的内心一般,满是疯狂。
已是看不见前方到底是何物,
他仅仅是凭借着那一点对沈清宁的感知,便朝着那军营闯去,
风影紧随其后,却是根本阻止不了,
他只要想到,他家主子在这等天气下,孤身一人,在这万千箭矢中,穿梭前行,心便一阵阵的抽疼,
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沈清宁的名字,试图引起对面之人的注意,可他哪里知晓,
这些人,根本不知沈清宁真正的名讳,一切的一切不过徒劳罢了!
四周一片虚无,浓烈的雾色,将一切笼罩,
沈清宁到达时,
便看见那两道在箭雨中,逐渐清晰,且熟悉的身影,
她顿时明了,是夜寒尘跟风影,
“夜寒尘~。”
她脱口而出,惊得夜寒尘那已近痴傻的眼眸,顿时恢复了些许神采,却也让他停止了身影,
就在这时,眼见着,有一冷箭直冲夜寒尘而去
“小心,”
沈清宁惊呼出声,此刻她便是化蝶飞扑,也已然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风影手中长剑飞出,“铿锵”一声,挡住了箭矢。
“停止发射!”
“是”
……
箭矢消失,寒风停歇,唯有那飞雪安静的飘下,恢复着世间的肃静。
终于,他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夜寒尘唇角勾勒出一丝弧度,
是宁儿!
“宁儿。。。”
夜寒尘赤红着双眸,那一声宁儿,如同是刚从地狱中的恶鬼,带着嘶吼,拼命的想要从地狱中逃出,那般的急切,
又像是缠绵病榻许久,不见光亮的病人,终于得到了救赎,
那一声宁儿,饱含着许多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这静谧的夜空中,一点点的荡开,悲怆且悠长!
穿过军营的结界,传入沈清宁的耳中。
沈清宁轻抚脸庞,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恍然觉得不是梦,
她亦是红了眼眶,那日不归涯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没事,挺好的!
风影护在夜寒尘的身侧,生怕他受到半分伤害,
夜寒尘拒绝了风影的搀扶,一步一步的向着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走去,
沈清宁站在原地,嘴角含笑着看着夜寒尘那逐渐靠近的身影,
倏地,却见他停下了步伐,
但见夜寒尘攥紧拳头,他强忍着,压抑着,
血,似乎随时都要突破喉咙,喷涌而出,
沈清宁皱眉,蓦地想起风影告诉她,夜寒尘中毒一事,
遂,穿着狐裘的她,缓缓朝夜寒尘靠近,
“宁儿!”其心中一阵激动,正想快速上前之际,
他胸腔一热,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血,虽已处理,但他此刻却呼吸艰难,
他试图努力忽略掉这些,却还是在不经意间被涌上的寒意惊扰,
他努力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沈清宁行至他的面前,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影,
“你疯了吗?我不是嘱咐过风影,明日进城,我就去看你,这深更半夜,你是不想活了吗?
如今你的命,如同那风中残烛一般,随时熄灭!”
“我不在乎,我别无所求,我唯一后悔的,便是那日,我不该将你弄丢了。”
语罢,
眼前那抹漆黑,却是越来越浓,他抱着沈清宁,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久,吴漾的床榻旁,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夜寒尘,
沈清宁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的手落在他的脖颈处,来回探了探
“还有口气在,暂时死不了。”她微微松了口气,没有休息半分,便落下了手中的银针。
吴漾站在一旁,脸色甚是难看,抱怨道,
“师妹,你救他作甚,我的伤就是他害的,你救便救,又带到我这里是为何顾?莫不是以为师兄我,真的断了七情六欲,不怕我一气之下杀了他?”
沈清宁听着这饱含委屈之言,嘴角抽抽,
只听她挖苦道,
“师兄可是有九条命,什么时候竟也是怕了?”
吴漾顿时一噎,如鲠在喉,他气呼呼的坐于一旁,不再理睬!
沈清宁收起银针,斜了吴漾一眼,越过他,看向风影,
“你内伤不轻,最近莫要动用内力,你家主子若是再发疯,你打晕了便是,
你家主子所中之毒甚是奇怪,我暂时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沈清宁亦是面色凝重,他停顿片刻,
转而又道,
“我手中暂时没药,,一切等我入了城再说。”
风影微微颔首,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沈小姐在这里,他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
思及此,但见他身子一软,直直倒在了吴漾的怀中,令后者顿时愣住,来不及反应之下,一阵人仰马翻,与风影倒在了一起,
“嘶,痛啊!师妹,快救我。”
吴漾痛哭流涕,推搡着身上的风影,奈何,其实在太重,且,正压着他的伤口,
“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主仆二人的摧残……”
凄惨的叫声,穿透整个军营,惊起那黑夜中正在休息的寒鸦,掀起阵阵寒风。
……
“咚,咚,咚……”战鼓之声,一声一声的响彻云霄,
“姑娘,四更天到了!”
沈清宁整装待发,
她回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吴漾,大声喊道,
“师兄,好生照顾那主仆二人,师妹这就替你报仇雪恨去。”
语毕,
便迎着呼啸的寒风,踩着冰雪,手拿长枪,站在了众将士的身前,
“出发。”
……
此时,城主府大门处,难民聚集,他们大多衣衫单薄,却个个眼神猩红,似失去理智一般,
“开仓放粮,开仓放粮,我们要吃,我们要吃……”
“血债血偿,杀人偿命……”
这些难民之中,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如狼似虎的年轻人,
他们不断往前涌着,试图冲破那剩余的几名侍卫的横栏,进入城主府内,
而沈清宁收下的那十三个女子,亦在其中,她们分散在百姓之中,不停的推波助澜!
寒雪墨呆呆的站在远处,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你们这些贱民,胆敢如此放肆,来人,给我打。”
一声令下,
她身后的那些侍卫,将长刀瞬间拔出,却不想那些难民竟是丝毫不惧,
须臾之间,但见一群年轻女子手拿长棍,挡在了百姓的身前,
一时间双方竟是僵住,
“你们,你们这群蝼蚁,我要杀了你们,给我冲!”
话落,
寒雪墨的马车,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向百姓疯狂的踩踏而去,
无奈,
百姓们见此,纷纷让道,生怕殃及池鱼,
然,却有一身怀六甲的女子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难民见之,蹿出几个热心的百姓,他们试图将地上的女子搀扶起来,
可,那马车确实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竟是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
马车,对准这妇人的腹部,碾压而过。
霎时,
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府门之外,
惹得众人纷纷驻足,倒吸凉气,悲凄的咒骂声源源不绝,
怎么会有如此蛇蝎女子?”
“杀了她,杀了这贱人!”
……
可却见那驾马之人,竟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微笑着,搀扶着车中之人出了马车,
寒雪墨见此,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贱民,死便死了,你们都是贱骨头,生下的也定是贱骨,”
此刻的她,已然全然沉浸在杀戮之中,
她抢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剑,对准一女子的头颅,狠狠劈去,
怎料,
她竟然被一女子挡下了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