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冷冽的看了眼寒雪墨,不曾言上一语,便扶着夜寒尘立刻闪身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他们已然从城楼之上飞掠在雪地之中,直奔着那黑风寨的军营而去。
见之,寒雪墨遽然间跌坐在地,面色发白,她紧紧的揪住自己衣襟,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不痛,
她如疯魔一般,自言自语,
“疯了,都疯了,他竟是这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怎料,她还没缓过神来,一道急迫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畔,
“不好了,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城主府的大门坍塌了,如今,那些贱民冲了进来,将咱们府里堵得水泄不通啊,
您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闻之,寒雪墨顿时回神,她立刻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寻去,
“你刚说什么?府里出了何事……?”
她踉跄的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
随后,她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然,来人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三小姐,您还是快回去吧,否则……否则……”
她闻之,身躯向后踉跄了一步,
“贱民,怎敢如此?”
她嘟囔一句,遂,眼底布满了浓烈的杀意,
但见她一改刚刚的柔弱之态,一甩袖袍,快步的登上了她的马车,
“回府,本小姐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煽动这些无知的贱民,踏破我城主府。”
.
而出了城的夜寒尘,远远便看见前方那竖起的白色旗帜,
他那幽蓝的异色双眸,顿时染上了些许的红色,
他激动的推开风影的搀扶,吃力的维持着气息,跌跌撞撞的奔走在雪地之中,
随着脚下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嘶吼着,
“宁儿,宁儿,我来了?”
然,肆掠的寒风却是将他的嘶哑声音尽数盖过,夜寒尘却是不知,
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那游荡在夜色下的厉鬼。
他只知道,他要快点,再快点,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此刻的自己,那艰难稳住的气息快要崩溃了。
风影紧紧的跟在身后,看着自家主子那愈发虚浮的脚步,
再次开口劝阻,
“主子,您缓一缓,沈小姐就在前方,她又跑不了,您莫非想以此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莫不是说那些官兵会不会将我们主仆二人当作鬼,
那让沈小姐见之,亦是会平添几分担忧,不是吗?
您莫要忘了,沈小姐她可是身怀六甲,您……”
言语未尽,但见自家主子已然停下了步伐,
夜寒尘立于雪地之中,他缓缓抬头,看向那夜空之上,
那轮被乌云遮盖的明月,他的瞳孔逐渐变幽蓝,
他死死的盯着前方那亮起的星星灯火,但见他嘴角微微扬起,
他竟是看见了远方军帐中,沈清宁那忙碌的身影,
他的唇瓣微微轻颤,终是控制住那即将出口的呼喊,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热气,
“风影,寻一处,休息片刻!”
闻之,风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要吓死了,刚刚主子说是大喊出来,那么现在他们面临的将是万千箭雨,
那可是沈小姐命人用竹子制作的强弓弩箭,加之这白茫茫的一片,
他们二人定是会沦落到被万箭穿心的下场,即使侥幸不死也是会重伤倒下!
风影搀扶着夜寒尘,寻了一处凸起的石头坐下。
夜寒尘盘腿而坐,体内那暴戾的气息撕扯着他着全部精力,风影默默地运功,让自己的内力缓慢的流入自家主子的经脉,助他压制毒性。
夜寒尘微闭双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沈清宁那一颦一笑,
以及他助寒雪墨驻守寒城,算计自己心系之人一事,
他差点,差一点,就要伤到宁儿了!
思绪及此,他遽然间睁开双眼,周身的气息狂涌,将身后的为他疗伤的风影,猝不及防之下,将他掀翻在地,
风影口出鲜血,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但见夜寒尘那幽蓝色的瞳孔,渐渐被赤红给吞噬,
夜寒尘挣扎着爬起,此刻的他,已是分不清心中所感,究竟是痛楚还是那噬血的怒意,
他不顾身后的风影如何呼唤,
他不顾前方是何种的危难
他已然逐渐的失去了理智,
可他依旧知晓,
前方,他要去那里,那里有他要找的人!
沈清宁,
她便是他的“毒”,他的“药”,
无药可解,不可分离。
军帐中,
沈清宁正红着眼眶替吴漾包扎伤口,她正故意的将纱布裹的紧些,让自己的师兄失声痛呼,
“轻点,师妹,痛啊!你这是在替为兄诊治,还是在伤口上撒盐啊!”
沈清宁下手没轻几分,可听见这戏言,还是偏头,对吴漾翻了个白眼,
“油腔滑调,你莫要怪我心狠,你瞧瞧你,如此不珍惜自己,师兄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几年前被人追杀,差点命都没了,师兄可知,那一夜,你伤得有多重?
现如今却又顶着箭雨,独自来此处寻我,师兄是有九条命不成?
且当自己如我这般,医家圣手啊?还是当自己是那七情六欲尽失的木头呢?
我就是要将你裹成个粽子,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沈清宁一边替吴漾包扎伤口,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眸中的担忧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而吴漾却是不再开口,只是笑着听着这久违的抱怨。
打下最后一个结,
眼眸之中已然满是泪花,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吴漾,
“师兄,你若是再这般不爱惜自己,我便当真不理你了,你便是要寻死,也莫要让我瞧见。”
言罢,她狠狠的擦拭了一眼泪花,收起纱布。
见沈清宁已然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吴漾却是突然轻笑出声,他抬手捏了捏沈清宁的耳垂,
“你啊,小没良心的,瞧瞧,都快当作娘的人了,还对我哭鼻子呢?
便是我不小心受伤,你瞧之也并未有半分的心疼,
你可知,你师兄我此刻心中有多难受?”
吴漾说着,竟是要习惯的用左手捂住胸口,故作伤心之态,
然,却全然忘记了,此刻他的左臂已然被裹成了粽子,动弹不上分毫,
此番那装不下去的伤心之色,甚是滑稽。
“噗嗤”一声,沈清宁破涕为笑,
她佯装没好气的捶了捶吴漾的肩头,却是不小心砸到了他受伤的地方,
“嘶……”
“哎呦,砸死人了,砸死人了,
沈师妹,你……嘶……你竟如此……嘶……毒…”
“毒什么?嗯~?!”
“说啊~?”但见沈清宁拧住了吴漾的耳朵,
“可是最毒妇人心?”
“即使如此,师兄,将这碗‘毒药’尽数饮下吧!”
说着,便将一旁的汤药“咕嘟咕嘟”的灌入了吴漾的口中,
“诶,师兄,这药虽苦,却比那黄连水甜的多,
师兄莫要吐掉,莫要辜负了师妹的一番好意。”
沈清宁一边说着,一边朝他狠狠的使了个眼色,
吴漾皱着脸,苦涩且悲催的憋住那翻涌的恶心之感,
“师妹,你这是何药,为何为兄分辨不出其中一味药材,只是甚感骚臭?”
沈清宁闻之,憋住笑意,脸上呈现出几分尴尬心虚之色,
但听她清清了嗓子,
“师兄你,不会想知道此乃何种药材的。”
吴漾闻言,全身寒毛如临大敌的竖起,心中至打鼓,
自小便是如此,师妹一有此番举动,准备好事,
“师妹你说的对,为兄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知晓。”
“为兄突感头晕眼花,需要休息一会儿,师妹还是快些回主帐中,与众位将军商议要事。”
说着,吴漾便躺下闭目休息。
然,却听沈清宁突然轻叹一声,
“师兄,若是真有一日,你再寻不到我,你,你……可会抱怨我?”
吴漾脸色微变,
他瞬时起身,伸出手,拉过沈清宁的手,
他盯着她那双清澈的凤眸,许是此时情绪作祟,吴漾竟是生了些许的哽咽,
“你此言何意?你要去哪?”
其声音带着浓浓的慌张和不安。
沈清宁闻之,却是轻笑了声,收回了手,
她起身,远离了吴漾几步,但见她嘴角扬起调皮的弧度,
“师兄不必担忧,不过是师妹多嘴一语,
我虽医术不凡,但也是无药不得其法,
师兄你瞧,你瞧这药,我也认不得,但我知晓它能治师兄的伤,所以,在师兄那喝下的汤药里加了它。”
说着,便见她那纤纤玉指向那炭火中,正在燃烧之物,
“此物还真是好东西,又能取暖又能治病,果真是集精华于一身。”
语罢,在吴漾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仓皇而逃,
空气中留下一语,
“师兄,失血过多,需要多加休息,我晚点再让人送来汤药。”
其声在帐中回荡,其身影已然不见分毫,
吴漾直愣愣的看着那炭火燃烧之物,但见他泛白的脸色,瞬间转为了乌青,
只听两个字眼儿从他牙缝中逐字蹦出,
“马,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