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
沈清宁停下步伐,瞥了一眼那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身影,
“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还不回去照顾你那病恹恹的主子。”
落下一语,不等那踌躇在原地的龙一回复,便径直的朝山下走去。
“别再跟过来,我离开时,你家主子的伤口可是又崩裂了。”
语气虽冷,可言辞之间却是却饱含几分善意,希望这货能听懂。
“唉!”龙一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他站在那冰天雪地的寒风中,犹豫许久,最终,他看了看前面那渐渐缩小的身影,还是转身,朝着自己的主子而去。
夜,真的越来越浓了,
这寂寥的夜,似乎要将这天地万物冰封起来,
这雪夜中的寒光,似乎对沈清宁格外垂涎,
总是缠着她,不肯让她离开。
不知何时,那风雪愈发大了,开始在空中张牙舞爪,
那寒风中,竟开始夹杂着细碎的雨丝,打在沈清宁的眼皮上,有几分蛰痛,
令她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似乎连那烈风,都无声的在说,
有什么,要来了。
她那长长的睫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湿漉漉的,贴在眼帘,令视线有些模糊,
她揉了揉眼睛 ,双手挡在眼前,试图挡住这如银丝般的小雨,她刚想加快步伐,穿过眼前的密林,却觉得脚下有些异样,
低头一看,竟是断壁残垣,
原来,不知何时,她已到了城郊,
眼前的满目疮痍,揭示了这座城池曾经遭受过如此的疯狂。
她紧了紧衣襟,她抬手,接住那伴着雨水落下的雪花,
“这雪花……怎么这样大……”。
沈清宁微笑的呢喃一句,任由它融化在自己的掌心,散发着彻骨的寒。
忽地,一丝凉意自心底泛起,让沈清宁“阿嚏阿嚏”的打了几个喷嚏,
“这里,实在太冷了,快走。”
夜风肆虐,雨夹雪扑面,踩着满是碎石的废墟,她快速的朝前奔去……
终于,在破晓时分,
在她渐渐有些力竭,在那刺骨的寒冷,几乎要冻住她的血液时,沈清宁站在了城门外。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有些诧异,
原本应该空旷的城门处,此时却出乎意料的挤满了一群如惊弓之鸟般的老弱妇孺。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绝望,紧紧地围着刚张贴好的告示,仿佛那张纸承载着他们所有的希望和痛苦。
沈清宁停下脚步,凝视着这些面容憔悴而又愤慨无助的人们,心中一沉。
“发生何事了?”
她垂下眼眸,摸了摸刚刚被涂抹的黝黑的面孔,上前几步,看清告示,
“呵,”
沈清宁被气笑了,
“这城主还真是张狂,纳第九十九房小妾也就算了,尽还要全城的百姓,各家各户出皆出十两白银作为贺礼,”
“这简直是荒唐之举,这不是存心要陷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沈清宁摇着头,嗤笑着,心中压抑着愤怒,
“竟连明抢的手段,都用上了,搜刮民民脂民膏,用作自己的私欲之用。”
“这官当得,真是狗屁。”
这时,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清宁回过头,看过去,只见持剑的守城士兵,呼啸而来,将她们这些入城的百姓通通拦在了一边。
竟是不顾老弱病残的不便之处,不停的推搡着,
“贱民,快滚,”一士兵推倒一位抱着幼儿的妇人,不客气的说着,竟然还举起手中的鞭子,抽打了起来。
隐在人群中的沈清宁看着这一幕,气的一双玉手紧握成拳,她刚想不顾一切上前阻止,
却见那士兵的同伴阻止了他,
“好了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城主的第九十九位夫人快到了,听说这位可是倾国倾城啊,甚得城主的欢心。”
“你要是在这耽误时间,小心等下城主怪罪下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贱民,等第九十九夫人经过后,便丢进牢里,好好管教管教。”
那士兵听了这话,这才停止抽打,收了手,满心欢喜的跑到队伍前面,静等着那倾国倾城,第九十九夫人的到来。
“呵,”
沈清宁冷笑一声,
“狗仗人势。”
不多时,只见一辆精致的马车自远处缓缓而来,慢慢停在了城门口,
众人皆好奇,这位传说中的夫人究竟有何等的容貌,纷纷让出一条道,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
那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款款掀开了车帘,
细长的朱唇,勾出一丝媚态,她妩媚的眉眼,扫过一众看呆的众人,
“走吧,你们带我去见城主。”
其声音带着几分娇嗔,让周遭等待他的士兵一阵心猿意马。
“是,第九十九夫人。”
听到这番回答,红衣女子秀眉霎时蹙起,脸上瞬间出现了裂痕,一把愤恨的放下了车帘,
虽然只是转眼即逝,但却被沈清宁看了个正着。
“呵,”
沈清宁站在人群中,她看着眼前的马车,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都能碰到她。”
“第九十九夫人,她还真是自甘堕落。”
随着马车入城,驶离人群,众人瞬间议论声四起,
“这便是那倾城的容颜吗?那铁定是狐媚子,妖艳祸国,红颜祸水……”
“恩,一看面相就不好。”
“这什么狐媚子,还倾城容颜,我呸,就她这长相,给我等乞丐都不要。”
……
沈清宁凝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眉头紧蹙,
“她不是在流放途中吗?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上京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喂,你还进不进城了,不进城别挡道啊!”身后传来一阵不耐的催促声,沈清宁的思绪被拉回。
“进进进,这就走。”
沈清宁望着眼前低矮的城门,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高大的城门,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悲凉,
百姓就该走这样低矮的城门吗?这与狗洞有何差异?
“快点啊,不然等下城门关了,想走都走不了了。”身后的催促声再次传来,
沈清宁抬头看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士兵,见他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
罢了,她压下心底的愤怒与屈辱,不甘地迅速穿过这令人憋屈的城门,
“终有一日,本小姐必要拆了此门。不,必要那可恶的城主每日都钻上百八十遍,方才能让本小姐泄愤。”
沈清令在心中愤怒地嘀咕着,
望着远处逐渐远去的沈清宁,士兵收起手中的长矛,喃喃自语着,
“怪了,这贱民怎么和以往的不同?”
士兵眯起眼睛,再次看向沈清宁的背影,
便见他跟同伴打了声招呼,
“我去看看。”
说完,士兵朝着那渐渐走远的人影追去。
“阿嚏阿嚏,”沈清宁揉了揉鼻子,打了几个喷嚏。
她皱了皱眉,
“莫不是染上了风寒?”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无异样,
“奇怪,莫不是有人刚刚念到我。”
就在这时,
“贱民,站住,”一声呵斥声自己身后传出,
沈清宁瞳孔微缩,迅速回过身,
只见刚刚那个士兵,此时却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过来。”
“我?”沈清宁指了指自己,
“我为何要过去?”
她不予理会,转身便走,却又一次被拦下。
“你为何拦我?”沈清宁眉头微皱,
士兵手握腰间佩剑,绕着沈清宁来回踱步,上下打量着她,
“你现在不能走,把身份交代清楚。”
“我的身份?”沈清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她拉紧身上衣物,
她看着上下打量并拦在自己身前的士兵,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能有什么身份,大人都说我是贱民了,还问什么?莫非大人是瞎子或者是傻子?”
士兵闻言,瞬间恼怒,
“贱民,竟敢羞辱我。”
“说,姓名?”
沈清宁收起脸上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士兵,指间的银针时放时收,
就在那士兵等得不耐烦,欲抽出腰间的长鞭时,
只见沈清宁突然变了脸色,满脸惊恐地看着士兵,
“大人,我叫“草泥马””
士兵见状,眉头一皱,
“你的家人呢?”
“没有家人。”
“职业?”
“嗯,屠户。”
“屠户?”
士兵听到这个词,脸上闪过一丝戏谑,轻笑一声,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贱民,滚吧,老实点……”
沈清宁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微笑着连连点头,转身离去,
贱民?你全家都是贱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