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后,陆相挽将自己关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几名荼已经轮流在外头敲门劝说直至深夜,她现在正病重,脸色苍白,晚饭不进食尚可,可怎么能连药物都不进呢,如果晕倒在屋内,谁人都不晓可怎么是好呢。
几名荼都手足无措之际,正好许懿前来敲门。
许懿见前来开门的二十神色怪异,怎么重重皱着眉头,她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恐其正在忙乱自己前来添乱不适,就只站在门外并未进来,“二十,我想找小挽说会话,不知道小挽在不在?”
许懿方才还蒙着脸。她边说边取下帽子墨镜,二十这才认清来人是谁,“原来是许懿姑娘,表小姐在的,只是她将自己关在门内,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好端端的,怎么能不吃不喝呢?”许懿语气发急。
“总之,您先进来吧。”二十关上门之后,转身对上许懿着急的眸子不由有几分心虚,她跳过不吃不喝的原因不解释,只是扶着她往客厅走,“表小姐现在病重,脸上惨白,可是连药都不喝,我们实在是手足无措,还请您帮忙劝一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懿怎么能不着急,她甩了二十的手,脚下走得快,直到她人已经站在客厅,从这打眼一看才发现这总统套房原来大得很,客厅就只是个十字路口而已,从这里四周看去都是四通八达的,四处墙壁隔着挡着,一看墙壁之后一定还是是弯弯绕绕的路,她左右转着脑袋真不知道要往哪边走。
她慌忙又去重新抓着二十的手,“请问小挽是哪间屋子?快带我去。”
“我给您带路,这边请。”
二十拉着她的手搀扶着就往这处那处拐过去,绕过来。直到走到陆相挽的房门前,许懿才发现,原来还有这许多人在这站着劝着。她原先站在玄关处可一点听不着这边的动静,这间套房这么看来是真可怖了。到底是有多大,她连方才走来绕了几个弯都没数过来。
其余荼将门口堵个精光,许懿都不能向前,二十见状连忙替她招呼,给她清出条道来,“都让让,许懿小姐来了。快,都让开。”
许懿在门口叫唤:“小挽,我是许懿啊。你怎么能不吃不喝呢,生病可要吃药啊,你听话,开开门,我把饭菜还有药给你端进去。”
房门里安静。
看来陆相挽没有任何动静。
她再拍拍门,大声朝里面喊:“你要是不开门,我就一直站在这,我现在孕晚期,你忍心我在这里久站吗?你把门开开,好不好?”
许懿不断絮絮叨叨,直到两三分钟之后,门终于在许懿眼前开了一个缝隙。
她轻轻推门,陆相挽开完门正重新走回窗台去,她已经脱了风衣,身上只穿着一条长裙。许懿看着她的背影,真不由自主哀怜她身形的单薄,几位荼急着要看陆相挽的情况被许懿伸手拦下,“行了,都别看了。你们快去把药和饭菜端过来。”
荼终于各自散了。赶紧去给陆相挽端饭菜和药来。
许懿走近陆相挽的身边,也坐在窗台上,就坐在她的眼前,“小挽,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她眼底下青红,一看就是狠狠哭过又没睡好的原因。许懿伸手去试陆相挽额头的温度,结果被陆相挽伸手轻轻拦下。
“我没发烧,就是工作太累了,加上这几天换季不小心感冒了,仅此而已。”
许懿是真看不懂陆相挽,明明也不是贪恋钱财的人,这几个月慈善活动捐的钱都可以买得上好几栋邱家那样的普通豪宅,可偏偏就是为了工作把自己熬成一副瘦弱的身体。
“工作不用那么拼命,万事都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许懿劝来劝去,陆相挽还是这副样子。每次明明都会笑着答应,但下次见面却肯定又比上次再瘦上一圈。许懿骂不出口,嘴上的说法来来去去也就这些,更是不可能有其他法子再劝,每次看着陆相挽还笑得出来的眼睛,她每次都只能叹气。
过会荼端着两只空碗出来替她们牵上门。
两人继续聊了些有的没的,陆相挽才想起来问许懿的来意,“你是不是逃到我这的?”陆相挽眸光亮亮的,她有信心一定保下许懿,并且绝对不会让贺寂州带走她。
许懿瞧她这副反应先是呆愣半秒,随之又立马就笑出声,她笑容温柔恬静,陆相挽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结果她后来又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偷偷过来一趟。”
那陆相挽失望了,“那你有什么事吗?我尽量都给你帮忙。”她笑得暖暖的,看着许懿的眸光亮堂得很
许懿盯着她的眸子看,勉强咧起嘴角,牵起陆相挽的手轻轻握着,“小挽,我的确是有件事想求你。”她眼神里那么殷切,陆相挽其实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求不求的,我都说了,你有事尽管说,我一定尽量帮忙。”
“我想申请在预产期前几天剖腹产。”
陆相挽脖子微微后缩,她略微被吓到,但更多是疑惑,看着许懿的眸子左右晃了晃。她是听说过有些父母为了让孩子在良辰吉日出生会选择提前让孩子降生,可是许懿看起来不像是会考虑这方面因素的人。陆相挽以为是贺寂州要求提前生下来,好早点用孩子拿捏她。
“是贺寂州要求的吗?”
陆相挽刚问出来,自己就觉得奇怪了,贺寂州虽说财富是不如她豪横,可是生个孩子,也不至于连要求医院提前给许懿剖腹产的权利都没有。她皱着眉头立马反应过来不对。
“不是,是我想离开这。”
陆相挽恍然大悟,可是她觉得许懿的做法大可不必,“你要想离开,我随时都可以帮你,你没有必要提前剖腹产的。”
许懿突然紧紧抓着陆相挽的手,她两只手紧紧将陆相挽的双手合握在她的手心里,她吓了陆相挽一跳,其实也抓疼了她,“我想出国,就去E国,你能不能请那位艾薇瑟小姐,让她也在我身上下一道在E国限制出境的法令,然后在贺寂州身上下一道限制去E国的法令啊。”
她已经丝毫顾不得自己被许懿的指甲抓破皮的指背。她已经被许懿说的话震惊住,她怎么会想到限制令啊,在E国限制出境,她可一辈子都得在E国,这可不是过家家的小把戏,说颁就颁,说撤销就会撤销,或者还得在她身上编制法律罪证。那可是自由啊。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许懿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是怕他丧心病狂,会把我绑回来,我也不想他去寻我,以后我再也不想见着他。”许懿看陆相挽惊愣的样子,怕她不答应已经连忙给陆相挽跪下,“我求你,小挽,我求你帮帮我。”
她边说边哭。说话声随着哭腔和呜咽。
陆相挽见她跪着自己下意识吓得立马起身,许懿正拉着她的手腕哭求,她恍惚了两秒许懿到底在说什么,人还没清醒先赶紧搀扶许懿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许懿,不用下跪,我答应你。”
“真,真的吗?”许懿仰着脑袋看着陆相挽,她的眼泪还挂在她的嘴角,她红彤彤的眼睛看得陆相挽无措。可是她在笑,她的嘴角微微发抖,既然这就是她想要的,陆相挽实在是不忍。
只有她们彼此知道彼此到底有多盼着自由。
她们的处境太像,像到陆相挽杀死对方求生的意志就像杀死她自己过去的灵魂。
“真的。”她轻轻说,一行清泪也滑下她的眼眶。
许懿被她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立马就伸手揽着陆相挽的肩,紧紧抱着她轻轻笑着又间隔着呜咽不断地说谢谢。这一刻,她们都离自由近了。许懿破涕为笑,又重新开始不断哭泣,时笑时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