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霂为什么这么喜欢妈妈?”
霂霂不会对许懿撒谎,许懿说过要他诚实的。他的眼睛亮,紧紧盯着许懿的眼睛。
“因为爸爸喜欢。爸爸喜欢,霂霂就喜欢。”
许懿被他可爱的表情逗笑。
“霂霂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孩子点点头。
“嗯。喜欢就是我想和妈妈在一起,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说得有点对。但喜欢其实很复杂。许懿摸摸霂霂的脸颊,站起来。有些事他长大了才会懂。许懿现在不会启蒙他。他说喜欢,那便喜欢吧。
“霂霂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喜欢的人。”
“不会的。霂霂只喜欢妈妈。”
他伸手抓过许懿的手用力握在手里,他仰着脑袋说的很认真。许懿低头看他,他的眸子定定的,眼神好虔诚。许懿有一瞬间愣住,她从他眸子里看见了陈也看她的眼神。唯一不同的,是霂霂眼里没有自卑的白雾作为时时刻刻的遮掩维护他的体面。
许懿低眸眨巴眼,她最近确实是想起陈也越发频繁了。轻轻叹口气就转回头牵着霂霂的手要继续往下走。可霂霂拽着她的手站着不动。许懿先下了一个台阶,转身看着他。
“那妈妈也只喜欢霂霂吗?”
许懿咧开唇笑着。她总是对霂霂笑得很温柔。
“妈妈喜欢霂霂,但是妈妈也有其他喜欢的人。”
霂霂不要许懿喜欢其他人。
“什么人?”
他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如果许懿喜欢其他人,是不是以后可以就不要他。
“是妈妈的朋友。”
话题说到这了,刚好就可以诱导霂霂去见心理医生。
“霂霂,妈妈想带你去见见妈妈的朋友,你想不想去?”
他可不去。
“不想去。我只要妈妈。”
他都要哭了。红了眼眶,跟个瓷娃娃似的。许懿耐心哄他。
“妈妈和朋友说,妈妈有一个特别可爱又帅气的儿子,但是她们不相信。霂霂想不想去告诉她们,霂霂就是妈妈的儿子。妈妈没有撒谎。”
告诉他们,妈妈是他的,就不会有人同他争抢。所以霂霂要去。他立马就眉开眼笑。
“想。”
“妈妈是霂霂的妈妈。”
小孩的情绪还真是莫名其妙。许懿反正是没想清楚霂霂是怎么哄好的。不过过程不重要,哄孩子还是轻而易举的嘛。许懿在内心对自己进行表扬。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候见到阿姨,一定要礼貌。阿姨说什么,霂霂就回答什么,妈妈教过霂霂不能撒谎的,对不对?”
“对。”
霂霂迫不及待告诉他们,离他的妈妈远点。
两人牵着手从山路下楼梯往下走,很快就在凉亭里坐好。
“面来咯。”
庄一买了两碗鸡蛋面。
“妈妈喂。”
霂霂的心情特别好,他在自己想象里已经扞卫了自己对许懿的所有权。
“好。”
两人分别,霂霂没哭没闹。乖乖让庄一牵着走进孤儿院,许懿坐在车上目送。临近跨进门槛那一步,他特意回头看着那扇车上的防窥玻璃,霂霂知道许懿坐在那,所以还自顾自招招手说再见。但玻璃隔音,许懿没听见。
许懿被庄一送回州庄里,但今天的气氛特别奇怪。庄一被台阶下早早站着的保镖伸手拦着,放在往日是绝不敢这么以下犯上,许懿皱着眉头看他,两人对视,互相眼里什么意思都有数。许懿独自踩着台阶往上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在客厅见到贺寂州。
“又去见那个野种。”
果然,贺寂州在。
许懿走进客厅不见他的人影,他突然从她身后走出来,拖沓的脚步声合着他嘴里薄凉的冷讽。最难听又故意咬重的‘野种’两字故意说得大声。但许懿站着不动。他走到她身后,伸手拽着许懿的裙微微提起又重重甩开,许懿穿了到脚踝的藏青色长裙,今天上山去祭拜陈也,裙摆意外粘了泥尘。
“怎么今天不反驳了?”
他从她身后绕着她走到她跟前。
他站定之后,许懿抬眸和他对视。贺寂州的眼神比往日看起来多了几分薄凉和冷讽,不是往日只会塞满怒火的眼睛。他微微左右转着脑袋,咧起的唇角微微的,看不出来。许懿的视线偏过他的肩膀去。懒得看他。
“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贺寂州的视线从她的脸一路往下停在她的小腹上。他的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只是低头看着。看在孩子的面上,他可以不动许懿。没成型的孕肚,他看着看着也能笑出来。
“再过两个礼拜,孩子就两个月了,孕检我会亲自陪你去。我希望你的重心可以放在我的孩子上。”
谁的孩子不是孩子。
何必故意强调是他的。
许懿转回头。贺寂州头一回在她面前垂着脑袋低头竟然是因为肚子里他的孩子。许懿往后退一步,和贺寂州挨得太近,她不习惯。贺寂州眼睁睁看着她的脚往后迈,这才抬头垂眸和她对视。他皱着眉头,他还有不满。
“如果你没杀了陈也,我就只有这个孩子。”
霂霂的事,她不会让步。许懿的眸子里定定的,没有风,不会晃。贺寂州显然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他要怎么皱着眉头她不管。许懿轻轻叹出去一口气。
“我现在累了。我想要休息,孕检的事你随便安排吧,我会配合的。”
许懿绕过他,他站着没拦。直到许懿背对着他即将走下客厅的小台阶拐过拐角。他才转过身,手还是那么自得地插在西装裤兜里。
“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州庄里好好养身体,外面就别去了。”
连语气都是上位者的轻轻的。
许懿听到立马转过身。她身体和说出来的话都在颤巍。
“凭什么,贺寂州。”
贺寂州凭自己的心情。不凭什么大道理。
“就凭你是我的女人,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你和别人没关系。”
别人——
他在强调‘别人’。
“我们可以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我允许那个野种不死,就够他祖宗八代感恩戴德的。”
贺寂州呵断许懿的话。他的话像是急速扔出来的炮弹,许懿耳朵里嗡嗡的。他眼睛里的眸子也在抖。贺寂州只敢乞求许懿别把他逼上断头路,不然他会拉着所有人一起一路走好。眸子的火星涌上去,又被他强行压下来。胸膛微微起伏。
许懿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寂州转身从小路出去。
“别再指望撺掇庄一,孩子生出来之前,你再见不到他。”
他站在亭下最后一次警告她。
“伺候好太太。”
“是。”
许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
没有任何言语和武器可以和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