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秦府,秦业满脸怒色,在后院中走来走去:“琞哥儿只要参加科举,不敢说殿试前三甲,考中进士一定可以,这是一个读书种子,而贾家竟然想要毁了他!”
混账!
愚蠢!
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女儿...现在就是贾琞之妻!
贾琞要是去戍边...他的女儿,岂不是也要跟着去边关苦寒之地?
“虎毒不食子啊,贾家满门糊涂人。”
秦业只能无奈的在这里发怒,贾赦乃是贾琞之父,他无论如何做,别人无法干涉。再有,作为贾琞之父,贾赦以贾琞代表家族子弟,为了延续祖上荣光,这一个大义下来...
谁能反驳?
把祖宗都搬出来了。
“不行,我要帮助琞哥儿。”
秦业匆匆出门,寻到国子监祭酒,这位大儒乃是士林领袖,虽然只是国子监祭酒,却是桃李满天下。
作为读书人中名望盛隆之人,只要李守中能够帮着出面,帮助贾琞站队,贾琞大有可能有翻盘的机会。
“秦大人,这事本官管不到。”
李守中微微一叹:“一则,贾赦乃是贾琞之父,其以父为名,让贾琞代表贾家子弟去戍边,本身就是大义,我们要是插手,就是枉顾父子纲常,要被骂的。”
“二则,此事恰逢各武勋世家子弟前往边陲,乃是陛下所颁圣旨,我们要是插手就是抗旨。”
“三则,贾琞虽然县试中了案首,区区县试能代表什么?”
是啊,区区县试能代表什么?
如果是小三元?
是连中三元呢?
可惜,琞哥儿没有这个机会证明。
贾家,根本不给琞哥儿机会。
秦业失望地离开。
回到府中,秦业捶胸顿足:“我这是自取其辱,李守中之女,乃是荣国公府二老爷嫡长儿媳,李守中很明显向着贾家。”
人家,才是利益相关,同一条船上的人,而我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但是...
秦业心急如焚,他根本没有什么人脉。
......
终于。
这天早晨,贾琞睁开了双眼。
伤口已经结痂,疼痛也没有那么剧烈。看着趴在床边,发髻有些散乱,正在睡觉的秦可卿,贾琞内心一阵柔软。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感受着伤口结痂,贾琞知道,自己应该昏迷的时间不短:“人不狠,站不稳,可惜昏迷之后,没有来得及谋划,原本占据的舆论优势,不知道还存不存在?”
贾家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贾琞也明白,当他割肉腕骨偿还赐命之恩时,贾家要么把他摁死,要么想办法让他一生只能成为普通人。
心中藏着对贾家仇恨的贾琞,只有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人,才不会威胁到贾家。
“如果我当时可以隐忍,屈服贾赦淫威之下...”
贾琞知道,自己被仇恨侵蚀了理智,导致后续之事,不得不被迫谋划,甚至上演割肉腕骨,为自己博取利益。
贾琞知道,一旦自己退让,那么这一退让就是无尽深渊,以后任由贾家摆布。
退,就是无尽耻辱。
在这个时代,兴许人们认为正常。
这一步,不能退!
贾琞的性格,也不会退。
“但是我不能啊。”
我...出生之日起,母亲死后的一切,让我不能跪下!
必须要挺起脊梁做人。
想想那时候那么难,母亲何曾求救过一次?
贾琞想要起床。
刚一动,秦可卿就醒了:“三爷,你醒了...”
秦可卿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熬出来的。略有怜惜的伸出手,贾琞又缩了回去。
秦可卿抓着贾琞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三爷饿了么?”
贾琞摇头。
秦可卿的柔情,贾琞略有抗拒,也有些惶恐。虽然曾经冰冷的心柔软过,但是贾琞明白,他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他,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
所以,贾琞犹豫不决。
“太太...市井传言更离谱了...”
宝珠这时候进来,看到贾琞已经醒来,赶紧闭口不言:“我去买...”
“告诉我,怎么回事...”
贾琞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
秦可卿微微一叹,贾琞刚刚苏醒,秦可卿并不想贾琞现在就知道市井流言之事。
然而,这件事情早知道晚知道,都要知道。
是以宝珠可以说了,宝珠支支吾吾的:“市井传言,之前的事情...”
宝珠将之前的市井流言讲了一遍,随后又说道:“现在人们都说,三爷是灾星不祥,出生就是冬日雷霆,大火焚烧,先是克死了代善公,又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秦可卿心神一跳,如果有了这种传言,贾琞之名...在原有的不孝基础上,再添不少恶名。担心的看了一眼贾琞,贾琞脸色淡然。
秦可卿不知道贾琞内心想法,很是担忧:“三爷...”
贾琞摆摆手:“扶我起来吧,取纸笔来。”
秦可卿吩咐宝珠取来纸笔。
“三爷...”
瑞珠这时候进来:“兵部送来了符令...”
“兵部符令?”
秦可卿眼皮一跳,明白这件事情怕是已经有了定性。
三爷白身一个,自然不可能有圣旨传达任命,而是兵部符令征调...贾家说的,以三爷代表家族子弟戍边之事,只有兵部符令才行。
贾家开始行动了。
动作如此之快!
一个兵部调令,还是一个只有秀才功名的调令,这样轻易就拿到了手中。
“拿进来吧。”
符令就是任命书之类的委任状,还有令牌官印:“清河堡百户...”
贾家做法就是,将贾琞调离神京城,越远越好。
清河堡在辽东都司,是一个百户军堡。
辽东都司几乎最东方的地界,清河堡距离神京城约莫四千里路!
坐马车一天走一百里路,尚且需要四十天。
辽东都司,这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清河堡?”
秦可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很是好奇。
“距离这里,足足接近四千里路,在关外...”
贾琞放下符令,俯身开始挥毫泼墨。秦可卿好奇看去,顿时脸色大变:“和离书?”
没有抬头,贾琞说道:“我此去辽东,不知何年月才能归来,甚至可能永远回不来...万幸可卿虽然嫁与我,我因为母守孝,可卿还是完璧之身。如今对你最公平的就是...我还你自由。贾家亡我之心不死,可卿跟着我只能受尽委屈...吃尽苦头...”
“呼...”
秦可卿长呼一口气,伸手扯过和离书。
毛笔在纸张上拉出长长的痕迹,刚刚写的几个字,顿时一片黑乌。
贾琞抬头,看着秦可卿。
秦可卿满脸憋屈与屈辱,眼中含泪:“我...在三爷眼中,就是如此不堪?”
“我是为了你好...”
“不!”
秦可卿撕碎和离书,满脸坚定:“三爷掀开我的盖头的时候,我就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若真为我好,就应该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