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后,严崧正式成了牛马打工人,在海鲜饭店后厨当苦力。
辛苦却值得。
连大年初一都没休息过。
花晴过雨偶尔去找他,给他带点家里做的糕点。
意料之内,严崧“不食嗟来之食”的自尊作祟,每次都是花晴过雨送到福利院给其他孩子为结局。
十五岁的瘦弱严崧,整个寒假都在当廉价劳动力。
其他人享受父母疼爱、为所欲为、作威作福时,他只能习惯地当个莫得感情的孤儿。
但除夕夜最后一桌客人尽兴而归,留下满桌残羹剩饭剩菜后,收拾桌子的严崧还是感到曲尽人散的孤寂。
不是因为寂寞才孤独。
而是因为有人可思念才寂寞。
干活的时候还好,推着沉重的碗筷餐具回去洗,独自在阴冷的大盆边,戴着冰冷的塑料手套,严崧突然停下,越过大水族箱,看向远方。
万家灯火,无一不冷。
没有一盏属于他。
他的生命里,想找个逃跑的借口都没有。
只有不断用微薄的力气挣扎,改变现状,才能让他觉得在变好。
只有用尽力气,对孤儿院其他孩子好,才能有改变世界的错觉。
即使在别人看来,他们依旧在无可救药的泥潭。
“很多人说起福利院的孤儿,只是感叹一句,最多捐点东西,但身在其中,才知道无助。”
严崧叹叹气,继续洗碗。
手冻僵了,脚也冷得没知觉。
他就像机器人一般,为了五斗米,把腰都折断。
“喂!严崧!我来啦!今天没有糕点!给你包了个红包!”
花晴过雨家不在附近,吃完年夜饭,她跟表兄弟姐妹骑车出来看花灯。
特意带上了给严崧的新年礼物。
“红包……”
“对!你很需要的,快出来一下!”
花晴过雨从自行车后头解下一个红色的大纸袋子,递给严崧。
“这红包…好大!”
严崧本能想拒绝,花晴过雨撕开包装,拆出一双加棉的工地塑料靴,塞到他手里。
“咱大粤省的红包向来都不大的,我表姐有网购账号,网上买超便宜,我们买鞋,顺便就带了你一双。”
“那也…我不能收。”
严崧把塑料手套藏在身后,怕说话时间一长,花晴过雨就注意到他被冻僵的手。
“你可拉倒吧,鞋跟其他东西不同,你不收,你的尺码给谁穿?真的不贵,才二十多,你要是过意不去,以后我找你借钱,不许拒绝我!”
花晴过雨蹲下,把这双丑不拉几但质量贼好的工地靴放在严崧脚前,催促:“你偷懒也够久了吧,快,换上!我要回去了,他们应该逛完了,你鞋我下次直接带到福利院给你。”
花晴过雨二话不说扯开他的鞋带,严崧那冷得毫无知觉的脚,听话地抬起,穿上丑不拉几的新鞋。
一股温暖,宛若大地回春。
他从不知道,世界上有如此温暖的鞋。
里面就像暖炉一般,软弹的厚棉边和塑料表层,迅速阻止热量流失…
“很暖啊。”
“废话!我的过年红包能不暖!”
花晴过雨听到表哥表姐在街口叫她,立刻抓起严崧冷冰冰的旧鞋,塞到袋子里,夹在自行车后,骑上车一溜烟跑了…
“究竟是谁赶时间哦…”
严崧望着她的背影,笑笑。
融化了整个春天的孤独。
大婶们收拾订桌年夜饭的碗筷,时不时推着沉重的碗进来丢在厨房。
即使山一般的碗碟压得严崧喘不过气,他还是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