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襄樊,李玄晟未曾歇息便急匆匆地来到叶秋烽的宅院,见到叶秋烽还如往常一样抚琴奏曲。李玄晟敲门而入,听到敲门声之后,叶秋烽停止弹奏,回首看向未经允许便闯进来的李玄晟。
叶秋烽让仆人拿来胡椅,放在李玄晟身后,笑道,“回来的倒是挺快!怎么样?这次出行应当有所收获吧!”
李玄晟坐下,面无表情地说道,“岂止是有所收获,简直就是大开眼界!没想到叶大叔你的关系都能延伸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向您道个歉!”
叶秋烽见李玄晟行礼致歉且话中有话,显然是李玄晟在跟自己置气,那般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洛阳王。
“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你应做之事,所以我也未曾如实相告!若因此让你心生芥蒂,应当是我跟你道歉才是!”
“叶大叔,你莫不是以为我是三岁孩童!你既然不告知,我自然不会过问。因为我相信你所做之事必然有你的道理!我所说的道歉,是我在某些时候会怀疑的目的!”
李玄晟这话并非谎言,他确实在某些时候怀疑过叶秋烽,匆忙赶来只是因为他想知道叶秋烽这样做的目的。
叶秋烽闻言不怒发喜,说道,“你能怀疑,这足以证明你在做事之前会去思考!而不是只根据我的建议去做,在这一方面,世子你做出的不错!此次的出行考核结果,世子您算是不负众望,合格了!”
果然如南宫献所预想的那样,叶秋烽其实是在试炼李玄晟,因为对于李玄晟而言,叶秋烽终归是属于外人。这往后的路,叶秋烽并不会一直跟随李玄晟走下去。甚至可以说,此次合作之后,二人便会分道扬镳。
何况二人也有所交易,只要能让楚王安稳地接手襄樊,便会让叶秋烽恢复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最近半年多来的暗中布局,最终结果虽不如预想的那般满意。可至少拿掉了最不听话的尉迟家,剩下的人需要分而治之。当南宫献将叶秋烽一步步的计划分解开来之后,李玄晟才算明白这场对局之中的艰难凶险。这每一步棋的落点恰到好处,不偏不倚,当然还需要多方面的彼此配合。
面对双方之间的博弈,李玄晟想到是徐兆龙曾经常说的那句,“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
李玄晟这颗明棋,分散了荆州世家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叶秋烽联合其他人暗中谋划之时,尉迟家始终没有察觉到危机靠近。
宇文霸起初的针锋相对,再次转移了荆州地方势力的注意力,各大势力表明的态度,才是叶秋烽下定决心的根本所在。宇文霸的确是一方巨擘,可总有人忘了他背后代表的可是皇宫里的那位。这些地方势力实在是深居安逸的金窝太久,那本该具备的危机意识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之后。后来高廉与狄英进一步入局,雷厉风行地巡查力度,导致原本并非铜墙铁壁的荆州世家发生分歧,在家族利益面前,昔日的盟友转瞬之间成为相互拆台的角色,让尉迟家失去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只要不属于当朝天子一系的世家势力,在这一次谋划许久的行动中,被彻底打压下去。从此以后,襄樊皇属势力会快速成长起来,而襄樊将会成为取代宇文霸所在的荆州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州府,这也是当初叶秋烽要李玄晟直扑襄樊的原因之一。
其次便是对宇文霸的警示,然后他安心辅佐即将来到荆州的楚王李逸。这同时也是叶秋烽对宇文霸的一种保护,对于朝局那些大人物的心思他太过了解,终究不想看到宇文霸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但在李玄晟看来,尉迟家倒下只是荆州势力洗牌的第一步。如果李玄晟猜的没错,叶秋烽接下来要进行恐怕便是对自己人忠心的考验。只是不知道,这一场考验又要失去多少所谓的忠骨之人?
“叶大叔,难道非要拆分他们,才能对楚王有利?他们毕竟经营襄樊已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做得有些太不近人情?”
叶秋烽知道李玄晟在担心什么,说道,“如今的荆州好比江中的鱼,朝廷多年饲养数量仍未增加,反倒是越来越少。这难道是朝廷的政令不行?以前朝廷可以不闻不问,但不代表如今不管不顾。既然他们没有本事经营好,自然需要让出自己的位置。”
叶秋烽此话一出,李玄晟深知自己所想将会变成现实。果然叶秋烽从一开始的选择就在这襄樊,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皇属势力的大本营,还因当初将天策军退下神坛的也包括襄樊的这些皇室成员。
李玄晟右手大拇指搓着食指,淡然一笑,“叶大叔,我总觉得吧!你是不是跟我老爹事前商议过?泉江的那些人,是不是你们这次计划成功的受益人?如果是的话,他们会感激你们吗?”
李玄晟一语点破,叶秋烽反倒心中坦然,“当初王爷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抗衡,陛下当年身为太子必须权衡利弊稳定朝局,最后让某些人侥幸胜利。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会想到先帝驾崩之前,便已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些碍眼的遗老旧臣。王爷自青海归来之后,便有意为之。我不过是略微帮了些小忙而已!”
李玄晟双手鼓掌,这下子他才算明白,原来这一切的计划都是自己父亲安排的。那个看似憨厚和蔼的男人,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理解的人。其实这并不怪李玄晟,李青卧薪尝胆十四年,所有的谋划都在暗中进行,一旦被人知晓,那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洛阳王要做的是,还给当年血战平城战死沙场的天策将士们一个交代,当年诬陷天策军的人,他李青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玄晟起身看向窗外半数枯槁的满院景色,轻声说道,“叶大叔,你们这么做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公道?我虽不懂朝局,可我总觉得这不过是又一场新旧势力的对弈而已!从一开始,你们所想的根本不是我汉唐天下万民的生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