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京洛阳王府,李青和宣萱正在书房商议一些事情。
“你要让晟儿去卧龙书院求学?”
“嗯!刘老最近正好在安京讲学,过些时日就回姑苏!我已经跟刘老说过,他本人也同意晟儿去姑苏!”
宣萱想到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前往江夏姑苏,心中不免有些牵挂,“也好!走官道,再由运河三天能到姑苏!说起来也不算远!我就担心晟儿这孩子不受管教!”
李青安慰道,“你放心,有刘老在,晟儿自会听从的!萧大哥的儿子也拜入刘老门下。这也算一种缘分吧!”
“萧大哥的儿子!只是可怜了兰姐姐!”宣萱口中兰姐姐是安京萧家萧禹的妻子独孤兰,而萧衍是萧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安京萧家出身于山东府益都,自萧何成为汉唐太宗时期御阁宰相开始,原本的益都萧家逐渐成为如今立足安京的萧家。而萧何之子萧元,在汉唐高宗李隆未继承皇位时,就成为李隆的左膀右臂。后李隆登基为帝,官至御阁宰相!如今文帝李崇言继承帝位,汉唐朝中所奏要事,依然由其批奏后上报文帝。
萧元年少以辅佐李隆为己任,四十才娶妻纳妾,原配夫人生下萧禹,五年后由妾室所生二子萧衍出世。萧禹十六从军,跟他老子一样婚嫁过晚,好在而立之年娶妻生子。只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大战,英年早逝。妻子也在诞下亲子后去世。萧元大病一场,辞官在家休养,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如今的萧家,看似不如以前,却没有人敢小瞧萧家。因为朝中文官多出自萧家门下,就连一些国策修编都会找萧元过目。
“据传,萧大哥儿子唤作萧辰平!萧老还是在想念萧大哥!平城,估计是他老人家这辈子无法忘记的痛!”
随即宣萱双手合十,默念一句经文。
“青哥,既然你让晟儿去姑苏,我们也正好回一趟洛阳!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现在过得如何?”
李青怔了片刻,他们回来这段时间,虽然给洛阳送过书信,可总要登门去见一见。何况他现在不过是挂名王爷,没有一官半职无事可做。
“也好!是我的疏忽,明天咱们就出发去洛阳看二老!”
至于李玄晟,此刻他正在刘怀墉大儒讲学的地方听课。
说实话,李玄晟对刘怀墉的讲学还算感兴趣。刘老讲学不同其他教书先生,每讲一段都配上名人事故,所表达意思简易精要通俗易懂。
刘老鹤发长须,眼如丹凤,唇方口正,棱角圆润。虽年过花甲,依然能看出刘老少时绝对是个俊俏书生!刘老身穿绿色圆领窄袖袍衫,坐在安京讲学堂内堂大殿最里的位置,与堂下学生对视而坐。
在讲到招兵这方面,刘老分别讲述募兵制和府兵制。(募兵十六岁从军,府兵二十。募兵兵员多为寒门,府兵兵员多为世家。)
在这一堂课,刘老让在座各抒己见。在座多数为世家子弟,跃跃欲试却没有几个站起讲话。因为刘老刚才所说已非常全面,让众人无法再说什么。
其中一位世家子弟起身说道,先生,寒门和世家在前朝时期的对峙虽已经荡然无存,但那份心中意识还是客观存在着。
我汉唐在建立之初也继承前朝科举制度,并将其完善。十二州郡每年州试寒门子弟所占人数却并未增加多少。可见朝廷此举并未带来实际作用。归根到底还是寒门本身问题制约其发展,不在朝廷。学生说完了。
“坐!尔等可有不同见解?”
另一位世家子弟起身说道,先生,学生认为张陵所说有些偏跛。
刘老眼光闪动,此世家子弟面容俊秀,举止之间从容有度,就连起身行礼的动作都是最为标准的躬礼,“奥?”
“请问先生,何为世家?”
“世家出自孟子滕文公下,即是世世代代相沿的大姓氏大家族。最早的世家可追溯至春秋时代,司马公世家传书也有记载。”
“那再问先生,何为寒门?”
“寒门语出晋书刘毅传,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寒门是不属于士族的家族,也可称之为庶族,他们多是些普通中小地农。”
“三问先生,世家与寒门中可有同宗?”
“这自然有。”
“先生,本是同宗,却分成寒门与世家。这不是很可笑嘛?古往今来,历朝世家属洛阳荀氏最为昌盛。”
正在听课李玄晟一听到洛阳荀氏,自然来了兴致。因为他的母亲宣萱便出自荀氏,全名荀萱,小名唤作宣萱。
“洛阳荀氏自两汉开始至今已有千年,他们可曾被分成寒门与世家?”
刘怀墉正色道,“不曾!”
“学生看过历代史书,洛阳荀氏也有过宗庶之分,但在宗盛庶衰之时,宗族也未放弃过庶族。而在庶盛宗衰之时,庶族也未曾弃宗族于不顾。荀德公所着荀氏尚书,有一句话学生十分赞同,宗庶本同源,相濡以沫当为己任。所以世家也好,寒门也罢,学生以为宗庶之别,并不能成为攻击寒门的理由。”
“不错!辰平,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世间,人们总相信血浓水的亲情可以维系家族的兴盛。可到头来看,最为让人耻笑反倒是自己。比如周天子封万国,最终却被自己的封侯灭亡。坐!”
这个辰平自然就是前文说到的萧禹之子萧辰平。
“先生!”
“咦?”刘怀墉目光温和问道,“玄晟?你有什么事?”
“学生觉得辰平并未解答先生的问题?”
“为何?”
李玄晟学着萧辰平刚才动作做了一遍,说道,“先生所说是募兵与府兵!可大家却想到世家与寒门。是不是有些答非所问!”
刘怀墉摸着自己长须大笑道,“哈哈!玄晟这可不是答非所问!我只是让大家从这一点出发,说说自己的看法!你是不是也有不同的看法!”
“学生以为,府兵与募兵各有各的优点,自然也有各自的欠缺!前朝灭亡,多半由于府兵州牧独揽大权所致。反倒是募兵并未掀起多少暴乱。”
“继续!”
“府兵兵员出身多家境较为殷实,出征不过为免除徭役和因功授勋,更多是为虚名。募兵兵员更多是养活自己,他们在出征作战能力上几倍于府兵兵员。因此,学生以为要想改革征兵,必须改变原有制度政策。学生在青海时,藩镇守卫部队不过是由镇上百姓自发组成,成为兵员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试问先生,他们算府兵还是募兵?”
刘怀墉微微一笑,“这只能算二者之间!两个都不是!”
“我常听父亲说,从军打仗不是杀敌多少,只为守护心中所看重事物。府兵作战不如募兵,皆因他们出身比募兵出身好太多,别人只为生存,他们则为虚名和功勋,抱着可有可无的信念去出征。我朝五军皆出自天策府!如今天策军衰败后,可有一支军队能抗衡四方虎狼?”
“所以学生以为两者相辅,可为上策!学生说完了!”
“坐!”
李玄晟说完后,其余学生都不禁多看了一眼。谁都知道他是谁,洛阳王的儿子。自小跟随父亲在边疆牧羊,大家以为他会是一个粗俗不懂的野小子。
这些学生觉得他所讲的话可能是受到洛阳王影响,不然单凭刚才的这些话,这帮人绝对能让他躺着出去。
讲学结束,李玄晟的一番话被好事者传了出去。自然也传到皇宫之内,只是皇帝在听完这些话后,虽口上责骂李玄晟童言无忌,实则是在表扬他。
内总管王安附和说道,“皇上,老奴觉得小王爷所说不无道理。”
“王安说说你意见!”
王安面色严肃,跪在地上,“皇上,天策军本为太祖建立,想当初天策军横扫四方战功显赫!如今四方戎狄壮大,频繁侵扰我汉唐边境。先皇留下的天策五虎老矣,可威望还在!皇上,为何不借余威重建天策军!”
“王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上,老奴多嘴!该打!”王安惊恐之中连忙用手扇打自己。
李崇言挥手冷喝道,“好啦!停下吧!”
“谢皇上圣恩!”
“王安啊!你说朕当初是不是对萧家过于防范了!萧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帅才!哎!”
王安小心说道,“皇上,太宗贵为贤君,他也犯过错!皇上是明君,自然无法避免!萧老身为当朝御阁宰相,位极人臣自当理解皇上。”
“理解?要是真理解!他也不会辞官在家养老啦!这人啊,上了年纪,脾气也倔啊!不过,朕不会怪他。听说洛阳王要让玄晟拜刘大儒为师,正好把我准备赏赐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