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问话令殷子鸠不由得一震。
他不禁回想着殷政以往的所作所为。
他幼年即位,能令殷都如此繁荣昌盛,确是件令人钦佩的事情。
而他却始终视他为当年那个无知的孩子。
除了被迫听从命令以外,从没有真正的衷心于他。
以至,他看到的都是他的不足,忽略了他过人的才能。
见殷子鸠垂眸,似是思考着什么。
殷启再次抿了口茶水,他长叹一声:“你我早就该知大势已去,何必苦于遵循多年前的誓言?”
这句话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殷启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殷子鸠脑海中轰然作响。
他眉头深锁,深深凝视着殷启。
见他神情自若,眼神笃定,丝毫不像是在说假话来试探他的衷心。
殷子鸠惊诧道:“殿下你……”
“罢了。”殷启轻笑一声,带着几许自嘲的意味,“这样的殷都……不是挺好么,谁能保证易主后会是怎样?”
听到殷启如此一说,殷子鸠深深喘息了几次,嘴唇抿紧,又渐渐划开。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溢于唇边。
殷启突然释怀的笑了。
睨了眼殷子鸠,又看看手中的绢帛,幽幽开口道:“针对这件事,王叔准备如何应对?”
殷子鸠眉头蹙起,说道:“老臣一时难以决策,才来此寻求殿下的指点。”
殷启随后说道:“只怕那些官吏并不会如同你我这般想的周全,都会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为募兵而筹集资金定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嗯,臣也是正在忧心此事,不知这件事该如何办才好?”
殷子鸠满面愁容,殷政这一次无疑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殷启突然勾唇笑了,他揶揄道:“那就拿出王叔监国的威严,杀一警百,那些人自然不敢造次。”
殷子鸠面色更显为难,他说道:“这都火烧眉毛了,殿下竟然还有心思跟老臣开玩笑?”
殷启听殷子鸠如此一说,霎时忍俊不禁,伟岸的神情随着这样的笑而一下下颤抖着。
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声。
他说道:“此事说难也不难。”
“还请殿下明示。”
殷启一脸的从容不迫,着实令殷子鸠心焦不已。
殷启对一边的侍女摆摆手,侍女立刻作揖后退了下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与殷子鸠二人。
他这才说道:“王叔觉得,朝中哪些大臣是站在阿政这一边的?”
殷子鸠想了好一会儿,须臾说道:“首相温继对陛下忠心耿耿,只是年岁已高,早已归隐,再有……”
殷子鸠的话还没说完。
殷启对他压了压手,又摇了摇头。
殷子鸠霎时不明所以,问道:“殿下可有异议?”
“此忠臣非比忠臣,”殷启微微一顿,又说道,“现在这种时候,司天监太师杜轩辕、下大夫杨任、武将黄显,乃至所有送女眷入宫的官员或是诸侯,均可以视作为与殷政站在一边的人。”
殷启说到这里,正给了殷子鸠当头一击。
令他茅塞顿开!
他一脸敬佩地看着殷启,自愧不如道:“臣真是老了,这些关系竟然都没能想到,殿下真真是高见!”
殷启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须臾说道:“这些人即便不是真正衷心于殷政,可他们之间却有着十分微妙的关系,这种关系已经不单单只是君臣之礼,而殷政专宠蓝暮雪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试问,自家有女在宫中不得宠,他们又怎会坐视不管?如今正好是他们献媚的好时机,定会恐于落了人后。”
殷启见殷子鸠连连点头,又说道:“有这些人从中煽动,其他大臣也只能顺水推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