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自江珵说要乱棍打死那小厮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丁点声音。
陈之塘心底一沉,朝着上座的江珵看去。
而江珵,也冷冷的看着他,眼底冷漠刺骨。
直看得陈之塘后背一凉。
死一般的沉寂中,只见江珵斜睨着两侧的侍卫,缓缓开口:
“还愣着做什么?”
那几名公主府的侍卫被她的威压震慑,下意识就要将人扣住。
还是瑶安大公主咳了一声,侍卫们才反应过来。
瑶安看陈之塘已经吓傻,不敢辩解一句,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她调整好脸上表情,朝着江珵开口:
“今日是赏菊宴大好的日子,那侍从也不是故意,便让他将功补过如何?”
她一向体恤下人,有此一说也是正常。
瑶安不等江珵开口,便示意快些将人带走。
只是江珵却将人拦下:
“慢着。”
所有人便又顿了一下。
瑶安心中暗恨这群人对江珵的听话。
他们都是瑶安的侍卫,本该听从于她,可如今却被江珵指挥来指挥去。
但其实,那些侍卫也不是有意非要听江珵的命令。
而是身体的本能。
长公主过往的威名和手段,让他们不敢轻易得罪对方,生怕被治一个不敬之罪。
江珵见他们听话的停下动作,满意的勾唇。
她瞥了眼瑶安:
“皇姑姑心善,才叫这些人如此没规矩,再说,那衣衫可是上好的丝绸,是绣娘不眠不休几个日夜赶制而出,他如何将功补过?”
言下之意,是非要置那小厮于死地不可。
陈之塘也终于反应过来。
他忙下跪求饶:
“长公主殿下,此事也有臣的疏忽,不能全怪小厮,臣愿受罚。”
说出最后愿意受罚时,他已经咬紧牙关。
反正无论如何,小厮的身份都不能曝光。
不然,等着他的可就不是挨一顿板子的事了。
泗瑾身为质子,虽然没有地位,但到底是暨国的皇子,很多事不能放在明面上。
连蒋霖州要他登台唱戏,也是特意找了由头。
一旦被发现,他诬陷暨国质子,还是在瑶安大公主的宴会上。
他还蒙骗了长公主殿下。
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国公府里,他的庶弟虎视眈眈,若此事曝光被责罚,恐怕他的世子之位也不保。
倒不如替小厮承担下来,还能博一个爱护下属的美名。
反正,他的世子身份,行刑之人大抵也不会真的用力。
所以他便下跪求情。
他这一说话,瑶安看了一眼江訾后,也没再多说。
江珵见他如此大义凛然,勾唇笑了:
“竟不知,陈世子也如此体恤下人,那本宫便成全了你。”
她冲着侍卫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将人带走。
那小厮脸上也有些慌乱,只能跟着一起离开殿内。
人被带走,但大殿里依旧没有半分声响。
江珵吃着宫女剥出来的蟹黄,淡声:
“愣着做什么,继续奏乐。”
场中的舞女这才继续跳起来。
江珵淡定的吃着,明显感觉到旁边九王爷朝自己看过来的视线。
自己破坏了他的大计,他自然不会甘心。
而下座的泗瑾,则是重新坐下,好像浑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打湿的痕迹。
丝竹奏乐声中,隐隐夹杂着几声惨叫。
已经有人听得分明,脸上露出惶恐。
那是陈之塘被打的声音。
江珵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依旧安心的吃着螃蟹。
吃饱喝足后,她这才起身。
“皇叔,皇姑姑,珵儿带人去园子中赏会菊花。”
两人自然应允。
江珵在经过泗瑾的桌前时,脚步慢了一瞬。
只是她并未说话,状似随意的朝他看了一眼后,便带人离开了。
但如此一来,人们发现两人的衣衫竟然是同一色系。
靠近后是如此的和谐。
再联想到之前的那些传闻,不由得又相信几分。
……
来到园子中后,江珵在一簇墨菊前停下,认真的欣赏。
她在等人。
不出片刻,身后脚步声响起。
她抬眸,果然是泗瑾。
刚刚经过他身边时,她的眼神明显。
“参见殿下。”
他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江珵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陪本宫逛逛园子。”
泗瑾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两人离开后,大殿内的瑶安则是有些心急。
这泗瑾是怎么回事,明知今日有重要之事,竟然还私自离开。
她拧眉看向皇兄江訾。
正巧侍卫进来汇报。
“陈世子已经行刑结束,一双腿血肉模糊,恐怕要废了。”
江訾瞬间沉下脸来。
他明明已经暗示了行刑的侍卫无需下重手。
定是江珵。
又是她。
他本想再留这个侄女一段时日,如今看来,也不必了。
他喊侍从过来,小声交代着。
……
另一边,江珵和泗瑾慢悠悠的逛着。
瑶安确实下了血本。
许多名贵品种的菊花遍布整个园子,欣赏价值极高。
江珵瞥了一眼泗瑾身上的衣衫。
酒水的痕迹已经快要看不出。
她试探的问道:
“刚刚之事,你觉得本宫做的如何?”
说完,就仔细的看着他。
泗瑾脸上并未有计划失败后的惋惜神色,只是道:
“殿下是为了臣好,臣多谢殿下相助。”
江珵意味不明的挑挑眉。
你心底真是这样想才好。
两人来到一片竹林中,这里既有座座假山,也有小桥流水。
倒像是真的山野竹林一般。
江珵将宫女支走,去给自己拿些果酒和点心。
等跟着的人都离开后,她笑着对泗瑾道:
“走,要不要去那边小瀑布处看看。”
前面有一处假山,引了一汪泉眼做成瀑布,隐隐有水声和凉气袭来。
她说着就起身朝前走去,泗瑾自然跟上。
此处假山颇多,倒是十分隐蔽。
江珵下意识扯着泗瑾的衣袖,踩着台阶带他上前。
泗瑾也怔怔的看着她攥紧自己衣袖的手指,眼底晦暗不明。
没走多久,假山后隐隐传出一些声音。
江珵驻足停了几瞬后,她忽然拽着泗瑾躲进一旁的假山缝隙中。
缝隙中有一处凹陷,两人进去正好,外面人路过也看不出分毫。
两人才进去,就见一男一女从这里经过。
江珵见状,将泗瑾更加用力的紧紧抵在山洞中,生怕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