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张氏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
她坐在堂屋,手里掐着刚从地里摘回来的豆角,可心思却没完全没在手上。
就连那根豆角已经被她折成了五六段,她都没发现。
坐在她对面,和她一起摘豆角的范氏,暗觑觑看了婆婆一眼。
有心想提个醒儿,可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只出口一句“娘——”。
好在张氏很快回过神来,她有些诧异的盯着坐在对面的二儿媳妇。
“咋了?”
范氏扬了扬下巴,示意张氏自己去看。
张氏一低头。“哎呀妈呀”了一声,这才惊讶的发现,一根豆角已经被她掐的稀碎,再也不能吃了。
“唉,白瞎了这根豆角。”
张氏絮絮叨叨,将自己掐碎了的豆角全都挑出来,扔到堂屋桌上。
她干脆也不摘了,就呆呆坐在那里盯着外边湛蓝的天,一言不发。
“娘,你这几天咋了?”
其实,范氏早就发现了,婆婆这几天很不对劲儿。
除了经常唉声叹气以外,还老是走神儿。
早上大嫂还和她说,做饭的时候婆婆说帮大嫂烧火。
可大嫂那边米都淘好了,马上就要下锅了,却发现坐在灶坑门口的婆婆正在发呆。
那些柴禾是已经塞到灶坑里去了,可却一直没点火。
“娘——”
直到李氏叫了张氏好几声,张氏才反应过来。
“唉,我就是觉得呀,咱们家也太冷清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可不是,以前钱家院子小,家里孩子多,大人也多,整日里闹得鸡飞狗跳,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可自从孩子们都离了家,他们又搬进了大宅子,这日子过得就一日比一日安静。
尤其钱玉山也走了,这使得原本就没几个人的家里,更是安静了。
好在还有一个花花,除了撵鸭子遛狗子以外,还能每日里和张氏黏糊一会儿。
要不然,张氏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熬呢。
范氏只以为婆婆是因为钱玉山走了,心里舍不得,才如此魂不守舍。
所以她搜肠刮肚想了好几句话来劝张氏。
她本来就不善言辞,能说出这几句话,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也不全是因为老四,唉,老二家的,你不觉得咱们家太旷了吗?
你要是在后院喂鸭子,我在前院喊一声,你都不一定能听得见。”
呃——
范氏一噎,婆婆这例子举的,还真是贴切。
等所有的豆角都摘完了,已经过去了好半天。
实在是张氏絮絮叨叨的没完,范氏只得陪着婆婆,一边儿说话,一边儿继续手里的活计。
就连手里的活儿就完事儿了,也没挪动分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婆媳两个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
“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做饭吧,一会儿老头子他们就回来了。”
眼见就快到了秋收的季节,钱家老爷子领着两个儿子,也忙碌了起来。
这几日,他们一直在地里忙活,倒不是收谷子,而是在看着谷子地。
岭山村是个大村,离隔壁两个村子也都近。
每年到了要秋收的时候,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会丢点粮食。
看得紧的还好,丢的不算多,或者基本上不会丢。
若是有那心大的含糊的,那就瞧好吧,不给你囫囵包圆,那就不错了。
所以这些日子,钱老爷子和二儿子白日里在几片地里不停 巡视。
大儿子钱金山,则是负责晚上去守夜。
好在直到现在为止,钱家地里没什么损失。
可他们却听说,张老歪家挨着河东那片儿地,已经被“偷儿”割走了不少谷子。
“还不是因为他们家人懒,明知道自家的地挨着隔壁村子,还不护严实点儿,活该被人偷去?
还有老邱氏那个老货,这些日子都没敢到村子里来,瞧我看见她,不扒了她那张皮。”
对于张老歪家丢谷子的事儿,张氏那是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的。
谁好谁坏,老天爷都在上头看着呢。
就张老歪家那一窝玩意儿,没一个好的,我呸,不丢他丢谁。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钱老爷子便带着二儿子回来了。
“咋样?累不累?”
张氏自然是担心钱老爷子的身体的,每年秋头这段时间,都是他们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候。
随着钱老爷子年岁渐长,他这体力和精神头儿也渐渐跟不上年轻人了。
钱老爷子虽然有点儿喘,却还是笑着摆摆手,示意张氏莫要担心。
“没事儿没事儿,倒还挺得住,老大已经去了,我跟老二就先回来了。”
张氏瞟了一眼二儿子,原本已经歪倒在椅子里的钱银山立马就坐直了身子。
他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才老娘看过来的眼神里,怎么带了一丝凌厉?
“呃,娘——”
还不等钱银山一句话说出来,张氏就给了他一个白眼儿。
“你就不能多和你大哥学学,怎么总让你大哥晚上去守夜?
你大哥也是人,那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你就不能和他换换?”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钱银山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换。
他也跟大哥说过,可大哥坚持啊,他不是没办法嘛。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辩解,张氏是却不给他机会。
“行了行了,别狡辩了,半夜里你就去替你大哥,他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呃——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在钱家,老娘就是天,就是规矩,老娘让他去,他就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