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铃声响了很久,是杨梦莹的。
铃声不知响了多少遍,他还是颓废地接了,听到的声音是激动的,是满怀希望的:“你在哪?我马上就到了。”。
他的声音是干巴巴的,是毫无感情的:“我在警局外面。”。
他想,她一会也会如自己一般,再也没了希望。
杨梦莹找到他,看完了杨月华的日记本。她看的时候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看完冲进警局,问查案结果。
结果是,林忍等人现在下落不明,但是正在全力追查,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他们两个在海市呆了一个星期,总算迎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好消息。
警方抓到了陈浩,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最多算是替罪羔羊,根本不知道林忍等人的去向。
这一个月多两天以来,他偷偷跟踪陈露,以为可以知道她的下落,可陈露跟他们不熟,线索断了。
他在她最后失踪的地方到处询问路人,不管打雷暴雨,还是烈日当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女孩偶然看见,可那女孩实在太小,不知道车辆信息,线索又断了。
这一次,朋友碰巧刷视频刷到陈浩的身影,他不远千里来到海市,终于得到她留下的笔记本,以为希望来了,可笔记内容只有绝望,他再次断了线索。
如今,警方总算抓到了人,可这陈浩却什么都不知道,线索又一次断了。
他一次次以为希望就在眼前,一次次又陷入无边绝望。
一开始,他吃不下,睡不好,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后来,他该吃吃该喝喝,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不放过,每天除了找人,吃饭,睡觉,再不想做别的事。
再后来,当希望一次次破灭,他整日整日喝酒,喝多了就睡,睡醒了再喝,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沉迷在梦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生活总要继续,朋友们劝他,骂他,给他找事做。
一晃2个月过去了,人生起起落落,这两个月里又发生了许多事。
这天9月15号,离杨月华失踪已经整整三个月,一个夏天也即将过去。
晚上7点多,海市的某家KtV内。
包厢里灯光绚烂,歌声悠扬,显得好生热闹。
坐在沙发上,安静悠闲地磕着瓜子,喝着啤酒的是林云。
拿着话筒,蹦蹦跳跳的是晓东,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生和他一起唱。
点歌的地方也站着一男生,他点好歌,也嘻嘻哈哈地加入了唱歌的行列。
整个包厢唯一一个既不唱歌也不吃东西的人是龙冽,他正弓着腰,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好像这喧闹的世界与他无关,朋友们也没人喊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包厢的门被推开,进来五六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林云站起身,晓东和他身旁的两位少年也暂时停下唱歌,龙冽放下手机,和大家站在一处。
几位大汉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身材匀称,容貌平凡。但他站在c位,所以林云一眼就知道此人应是这伙人老大。
c位大汉笑眯眯:“是林云吧?”。
林云礼貌微笑:“是,博哥是吧?”。
博哥挥挥手,热情道:“来,嗨起来,玩起来。”。
不一会,拘谨的几人又开始乐呵起来,包厢内也再次热闹起来。
可这一切都与龙冽无关,他并没有参与到聊天中,反正生意有云哥跟小东谈就够了。本来今天不想来的,是他们硬拉自己过来,说什么见见世面。
正聊着,包厢门又开了,他不经意瞥了一眼,穿着平底单鞋,裙子下摆,是个女的,可能是那位叫博哥的人叫的妞吧。
一屋子十几个人,说话声,音乐声,杯酒碰撞声,混合在一起实在吵吵闹闹的,他无趣得很,还不如不来。
手机正看得入神,左手边的小东有点莫名其妙,他揪住了自己后面衬衫的下摆,还用胳膊肘推了推自己。
龙冽去看小东,小东眼神往博哥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龙冽顺着小东的视线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差点心脏都忘了跳。
那个坐在博哥身旁的女人,她一袭黑色蕾丝旗袍,旗袍很长,遮住了小腿,袖子也长,没有露手臂。
虽然她穿得很成熟,但那眉眼,那脸庞,一如从前,未变一分。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去看小东,因为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可如果大家都能看见,那便不是幻觉。
小东向他微微摇头,大概示意他情况不明,先不要冲动,难怪在告诉自己之前先拉住了自己的衣服。
他又重新去看那女人,他想看仔细,看清楚,他怕自己看错了,会不会是长得太像。
女人可能并没有看见他,她不曾向他的位置看一眼,一直低着头,像自己一样看着手机。
他的眼神再不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挪开,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面色苍白,口红鲜艳,那头齐腰长发变成了齐肩中长发;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体,比以前更瘦了,修身的袖子还能见到褶皱;目光转到手上,无名指上的那枚纯银的情侣对戒已经不在,可能是在颠沛流离中弄丢了;目光移到脚,穿了双黑色的镂空皮质单鞋,虽然是低跟,但看着没穿丝袜,不知道磨不磨脚。
他来来回回,扫视她的全身,生怕错过一丝一毫,那目光灼灼,毫不避讳。
女人看了会手机,她突然靠近博哥,在他耳边私语几句,博哥微微点头。女人眼神扫过对面,对上了那双目不转睛的眼睛,这双眼睛她曾经无比期盼过,如今真正对上-----他激动,忐忑,不安;她平静,淡然,甚至冷漠。
那眼神就好像湖水被凝结成冰块,再无任何波澜,他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人了。如果她是自己的小月华,那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样的眼神,她分明是在看陌生人。
可他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看陌生人,不至于盯着自己那么久,自己看了她多久,她就看了自己多久,这样岂是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