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年底的时候,金廉回了一趟大周。
没了驸马这个身份的束缚,金廉倒是自由许多。
但他还没有傻到用真名来行走,于是在通关文书上,依旧用那个梁风给取的名字。
其实如果可以,他还想绕到国都去看一看桑鬼。
近一年未见,她的孩子应该已经落地了吧。
金廉发现,自己虽然多情,但也专情,不知怎么的,本该对她敬而远之,不再有瓜葛的,但人虽远了,心却放不下,是以他从不让人守着自己入梦,唯恐被人听了去,嘲笑自己。
但有的时候,即便醒来,金廉也会记得梦境里头的事,不论好坏,皆大半与她相关。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入了他的梦,上了他的心。
但金廉能露面,只能压下心里头那点躁动与任性。
金廉是以商客的身份回到家中,京中人多口杂,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混在送货的伙计当中,遥遥冲着内院的方向拜了拜。
大娘子站在阁楼上,看着他,强忍着泪意,对丫鬟说了句。
“赏。”
当他被带到父亲面前的时候,一向严苛古板的父亲也忍不住软了心肠,连道了数声好。
知道自己平安,他们的心也就能够放下了。
大哥与二哥,似乎有话想对他说,几人相约在一家偏僻的茶馆相见。
自然,这茶馆也是金家的产业。
但令金廉没有想到的是,金陵居然也跟着出来了。
看着打扮成侍女的妹妹,金廉发现她的不妥。
“你是生病了吗?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金廉看着她的手腕,腕子上那对碧玉金珠环还是自己送给她的,她十分喜欢,当场就给戴在了手腕上,当时,这环只能多塞进一条帕子,但如今却空了许多。
金陵瘦得可怕,整个人仿佛脱了形一样。
“你带金陵走吧,在待下去,恐怕她就没命了。”
金礼与金义同时叹了口气,也是一脸心疼无奈。
细问之下才知道,去年的时候大娘子给金陵订了门亲事,倒也门当户对,对方是礼部侍郎的长孙,还算有些才华,已经通过了乡试,有了举人的身份。
父亲的眼光一向不错,想来对方的人品相貌应该不会太差,但金陵这个样子,显然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似乎是看出了金廉心里头的疑惑,金陵忍不住拭泪。
金礼开口替她说道:“那小子倒是没出什么混账事,只不过谁能想到,金陵在有次上街的时候被人冲撞,有人英雄救美,居然看上了金陵,直接去御前求了求,小妹这是忧思过度,食不下咽。”
金义性子直,一说起这事立刻忍不住替金陵抱屈。
“这事怎么能怪小妹,她也不想有这糟心肝的事,要换成是我,我也不会乐意。”
金廉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能跑到御前去求婚的人可并不多,按照金家的性子,若是不情愿,总还有转圜的余地,但现在来看,对方的身份显然并不是京中的权贵。
“是不是八王爷?”
八王爷一向喜好美色,府中所纳姬妾无数,最是风流,以他的权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八王爷今年同父亲一样大,差不多都能给金陵当爹了。
“那人是阿野利王的儿子,名唤荣诘,最是霸道不过,刚一见面,就对小妹无礼,如今有了御前的旨意,只怕小妹......”
荣诘?
这下,连金廉也觉得事情棘手。
堂堂一个异国王子想要求一个庶女,自然没有什么难度,可是荣诘一向霸道凶悍,视女人如同衣服,阿野利虽是草原之王,但在他们眼中,女人是可以用来共享的,丈夫死了,儿子可是继承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金陵从小长在世家,最讲究规矩不过,若真是如此,只怕她会选择自尽,也不愿受此屈辱。
但金家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道圣旨下来,就能将他们的不满统统压住。
若是堂堂正正求娶也就算了,同样被他看上的,还有好几家的女儿,那些官员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但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开始备嫁。
“这荣诘实在太过荒唐,也没说明说给这些女子什么名分,听说野利家族的人个个都是疯子,要真将人给送过去,只怕说不定地位还真比不上舞姬歌妓。”
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那荣诘进京没多久,就弄出了人命,一时间,人人都传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荣诘现在身在何处?”
金廉忍不住问道,第一反应是耳听为虚,他想亲自去会会此人。
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希望金陵走这下下之道。
“不要冲动,此人武功极高,若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金礼忍不住劝他。
当然,这话金廉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荣诘不能在京中出事,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在路上出事。
只要他一死,金陵之危便可解。
别忘记了,现在金廉已经死了,就算东窗事发,也拿一个死人没有办法。
其实荣诘这么高调,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金廉稍一打听,便知道他现在很少回到官府给其安排的住所,而是终日流连烟花巷柳之所,日日纸醉金迷,乐不思蜀。
京中最有名的花巷就数四娘开的小园。
小园这名字取自“小园香径独徘徊”这个典故。
小园虽名为小园,但实际上可一点也不小,占了最繁华的地段,修成了占地十七亩的豪华之所。
老板既然敢斥巨资修建小园,自然不怕小园会亏本。
里头的佳丽各有风情,无论你想找什么样的女人,小园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甚至,里头还收纳了一些貌美的男子,当真做得是男女通吃的生意。
现在的金廉自然没有那么多钱可以逛这种地方。
但好在,从前他与小园的四娘颇有些交情,四娘是性情中人,也就对混入其中的金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砸了她的小园,自肯给其方便。
金廉行事颇有分寸,自然不会让无辜的四娘为自己背锅。
他只是想刺杀,又不是想拖所有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