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瑟缩地缩了缩脖子,根本抑制不住眼睛发红,鼻翼也有点微微抽搭着,小声地抗拒:“王爷,我回去再喝,可以吗?”
然而,顾成暄并没有要妥协的意思,他手里仍然端着那碗药,不动声色地看着裴瑜问道:“为什么呢?”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微微上挑,像是真的只是好奇裴瑜到底在害怕不安什么。
“没什么的……”裴瑜根本不敢在此时与顾成暄对视,低下了头,小小声的说话,鼻尖也红了起来,显然是真的受惊了。
她其实从始至终就没有做好服药的心理准备,毕竟从她得知她怀有身孕到此时此刻,甚至一天都还没有过去。
更何况,她自己在心里头说服自己是一回事,跟顾成暄突然端着这碗药要亲自喂她服下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的,她是真的被惊吓到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脸色有多糟糕。
“还是早点把药喝了吧。”顾成暄似乎失去了耐心,慵懒轻慢地说完话,随手将那碗药放在她面前的坐榻案几上,没有再逼迫她,而是让她自己喝。
裴瑜看着顾成暄对她做出了一步退让,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呼吸有点困难短促,嗓子眼好像被什么扼住了,但理智上又迫使她缓缓地伸出了手,端起了那碗汤药。
温度正好,贴着她有些虚冷的手指尖。
她低下头,微微垂着卷翘的睫毛,低头看着端在手里头的汤药,眼里还有一丝茫然惶忽,但是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她只能是咬紧牙关,强行抑制住心里头不停上涌的惊惧不安,做出那个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她既然想好了要跟顾成暄在一起,就不能……给顾成暄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且不说会影响他在朝堂上的名声,最重要的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既然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带来累赘,她只能……放弃。
裴瑜一边理智的想着,一边眼泪就掉进了汤药里,低头微微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地服下汤药。
那碗汤药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
但是,裴瑜每喝进去一口,就觉得喉咙好像洇着血,艰难地往下吞。
最疼的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里头,实在是太疼了,锥心刺骨般,寸寸剜割着心脏。
喝完药,她手抖着放下了碗,把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的抽搭着,无声而压抑地痛苦喘息着,可是忍了没一会,裴瑜就忍不住很低声地哭了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难受到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当着顾成暄的面前哭了。
她的确是不愿意逼迫顾成暄,想堂堂正正的跟他在一起,想要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娶她,可不管有千万个理由,那都是她跟顾成暄的第一个宝宝……
尽管她从始至终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尽管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放弃他们的宝宝……
可当她真的亲手扼杀了自己孩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