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何若槿毕竟身为一个武将,他怕笨手笨脚手下一个没轻重弄疼了她,因此尽管已经下意识地小心翼翼了,但抹一会药就忍不住问她疼不疼。
林半夏每次都简短地回答他两个字:“不疼。”
但饶是如此,何若槿还是要问,哪怕他一直在重复这个问题,却也担心会有一次他真的弄疼了她。
只是在何若槿又一次问她这句话的时候,林半夏的回答终于多了几个字,她平平整整地开口道:“将军,真的不疼,早就不疼了。”
很疼很疼的时候,她已经歇斯底里的哭过流过泪了。
真的已经……早就不疼了。
她没有骗何若槿。
但是何若槿听了她这句话,整个人却仿佛是置身在漫长的阴沉的暗夜里,被外界的一切封闭住了,因此就那么压抑着,连喘息都变得略显困难。
就这么一句……
早就不疼了。
得被他怎般割痛伤害过,得含多少血泪,又得如何重新拼凑那一颗早就被他伤得支离破碎的心,才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口来。
才能告诉他说,她早就不疼了。
何若槿不曾体会过她的痛,却宁可替她受。
他生怕再让她疼,于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何将军,这会儿抹个药都那么小心翼翼,哪怕林半夏再怎么跟他说不疼,他也不敢丝毫用力。
终于,何若槿给她抹好药,换上新的纱布,他仍旧动作温柔小心。
事实上林半夏全程也没觉得疼痛,她只是侧头平静地看着别处,似乎想了很久,仍想不通透,于是只好轻轻地问出声来:“将军做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顿了一顿,挺平静温和的下了一个结论:“我们已经和离了。”
“将军说和离书还没从户部落实下来,但它总有一天会落实的。”
“再怎么填补,这段婚姻始终是早已破裂了。”
林半夏很慢地说完这几句话,又垂下了头。
她脸上仍然没有半点难过,就只是说完了话,所以沉默了。
于是,何若槿也静静地听她说完话,他沉默着,并没有马上说话,手上仍然动作着,帮她缠好腿上的纱布,绑好以后,手从她腿上放下来,缓缓地落在她纤细的脚踝上,他轻轻握了一下,感觉得到林半夏有想挣扎的意图,便也不敢逾越,只是握着她的脚踝放回床上,替她盖好了棉被,这才终于抬起眸,很是郑重其事地注视着林半夏,也不管她有没有在看自己,但还是要看着她,认认真真地,声音低沉道——
“林半夏,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有什么用,但是,如果我不做这些,我心里更难受。”
“你不用管我的。”何若槿说着,感觉嘴唇有些干涩,他抿了一下薄唇,又继续缓缓道,“我是说,你不用管我做什么,你就算不理我也没有关系,我想对你好,应该也犯不上你们大理寺的律法吧。”
林半夏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放在被褥里边的两只小手手指也攥紧着交织着,她仍旧是低着头,仍旧是一声不作,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