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微垂的眼睫微抖,原来……他已经厌恶到连待在一间屋里都觉得不好了……林半夏轻轻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妥协,翻开床被,从坐榻上起来,低头小声说:“那我到外边屋睡。”
她说着,刚要从坐榻下去,但随即被何若槿抓住了手,何若槿有些用力抓着她,很疼,林半夏蹙紧了眉,不知所措地转头回去看他。
不知怎地,何若槿的双眼忽然很专注地盯着她,那样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直接。
那也是林半夏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望进这双眼眸里,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深邃,隐隐约约被他的视线灼烫着,一时之间,心跳有点乱了。
再然后,在她没来及反应过来之时,何若槿俯过来,嘴唇一下子离她很近,她清清晰晰地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来,烫了她的脸颊。
嘴唇快要碰到她的嘴唇,林半夏胸口闷闷的疼,向来温软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心慌意乱,她下意识偏开了唇,没让他亲到。
但何若槿温凉的唇还是在她下巴尖轻轻擦过了一下,他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缓缓辗转贴近她耳畔,淡淡道,“你也不喜欢,你也讨厌这样,对吗?”
他说完,便从她身上起开,坐直了身体,脸庞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而林半夏茫然地看着他,眼珠子缓缓滚动,像是一面平静的湖水被一场大雨打烂,一瞬间波澜四涌,嘴唇有点微抖地抿了一下。
她慢慢地听明白过来,何若槿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喜欢跟她亲吻,他讨厌跟她亲吻。
所以他才从来没有吻过她。
她微微张口,想说话,却觉得嗓子眼被什么灼烫着,干涩得厉害,疼得说不出声来。
胸口更闷更疼了。
何若槿却似乎感觉不到她疼,还要接着道,“林半夏,跟我在一起,很累、很痛苦,对吗?”
林半夏闷声不响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甚至有些恍惚呆滞,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要跟自己讲什么。
“我不想刺激你……但是,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比较好。”何若槿放开她的手,平静道,“我们不适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适合,强迫自己跟我在一起,你也不会幸福。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也为了你以后好……”
何若槿垂目顿了顿,一如既往平稳的语气,“我们,和离吧。”
“不。”林半夏脸上都还没做出什么表情,就已经听到自己出声说了出口。
她脸上仍然很安逸温软的模样,但眼睫毛却在抖颤,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何若槿却蹙紧眉道:“林半夏……”
林半夏微微咽了咽呼吸,“夫君,我不离。”
声音是软的,语气是坚决的,但却抑制不住发了颤。
“你从我身上得不到幸福……”
“我不离。”林半夏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根本不肯听他说话,两只手紧紧把他的手抓住了,很用力,又剧烈地颤抖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何若槿眼神一变,“你药放哪了?”
“我不离……”
何若槿看得出林半夏脸色都白了,哪里还敢再刺激她,只得附声点头,“我不跟你离,你的药呢?”
林半夏这才颤抖地伸手着往案几那边摸了摸,何若槿反应也快,从案几那边拉开了格子,找到了药瓶,倒了一颗喂到她嘴边,又怕她咽着,赶忙倒了杯热水给她喝。
林半夏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平复下来,只是胸口仍然很闷。
她冷静下来以后,也不喃喃着方才的胡话了,只是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但她越是这样,却让何若槿越发显得有些焦躁,他站在坐榻前,沉默片刻才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这时候跟你说这些。”
林半夏垂着脑袋,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哑声说:“夫君,我困了。”
何若槿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点了下头道:“好,你回床上睡。”
何若槿说着,伸手搀扶她起来,林半夏看起来手软乎乎的没什么劲,却硬是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我自己就好。”
她没让他帮忙,一个人回到床榻,卷了棉被躺下,她背过身去,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珠子,冷静地说,“夫君明日一早就回将军府吧,我留在府里陪爹娘就好,以后,夫君不用再特意回来看我。”
何若槿站在床边,并没有马上应答,只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说了一声,“你睡吧。”
翌日一早,林半夏起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何若槿的身影,她为此松了口气。
照常洗漱更衣过后,早早地去了庭堂那边,何夫人看到林半夏这么早就过来,连忙把她带过来坐下来,还让她先喝点茶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半夏有点不好意思接过何夫人递来的茶水,颔首:“我习惯早起了。”
“若槿昨晚可有好好哄你?”何夫人从管家口中得知,何若槿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一会还要回来的,便觉得心里有戏,这不,就忍不住问林半夏了。
林半夏听到这句话,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何夫人只当林半夏脸皮薄,不好意思讲,便只是笑了笑,没逼迫她说了。
不多时,何若槿回来了,何若槿看到林半夏坐在桌前低头不看他,到底是心存愧疚,主动走到她面前,把带回来的草药香囊递给她,轻声道:“这个你戴身上,太医说有静心神的功效,以后你在书院若是不舒服了,可以拿起来嗅一嗅。”
何夫人一听这话,不由眼前一亮,笑着道:“若槿你那么早出去,是特意去了太医院找太医要这个啊?”
何若槿没说话,何夫人便笑了笑,当他默认了,又跟林半夏说,“半夏,你拿着吧,我倒是没想到这个,还是若槿细心。”
林半夏咬住唇,垂着眼睫,看着何若槿修长的指间挂着的浅蓝色香囊,过了好一会,才默默伸手接过来,软软的应了一声:“谢谢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