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半夏坐在马车上,知道何若槿不待见她,她也不想自找麻烦,于是马车出发以后,她便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
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了一道轻蔑刺耳的笑声,林半夏静静地听何若槿说完话,然后过了片刻,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抬起头,看到何若槿眼神冷冰冰的,但她似乎已经对他的冷漠习以为常了,所以她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把他说的话想了好一会,才淡淡开口说:“我没有叫伯母来找我。”
何若槿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因此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冷嗤的笑。
林半夏盯着他,慢慢地皱起眉,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误会了,她又认认真真地补充了一句,“真的没有。”
何若槿没理会她。
林半夏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着他,想要等到他的回复,但何若槿并不愿意再跟她说话,林半夏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只得淡淡地低下了头,低声地说话,语气低得像是在对自己说:“不信就算了。”
林半夏这时候是有点沮丧的,毕竟没有谁愿意平白无故的被人误解,更何况误会她的人还是很讨厌很讨厌她的未来夫君。
但是她觉得她解释过了,何若槿仍旧不肯相信她,她也没有办法。
可是林半夏又想,她从小到大都看着自己的爹娘恩爱如初,几乎没见过他们对谁红过眼,便以为所有的夫妻都将会是爹娘那样的。
倘若何若槿以后娶了她,也还是像现在这样厌恶她,那可怎么办呢?
林半夏想着这个问题,越想越愁,最后在马车快到林府的时候,忍不住又抬起头问了出声,“将军,以后我们成亲了,你也会讨厌我吗?”
何若槿听到这句话,总算抬起眸,冷冷地道:“你觉得呢?”
他语气里外,都是在劝谏林半夏别不知好歹不顾后果说嫁就嫁给他。
但是林半夏听了他的话后,犹豫地想了好一会,跟他说:“那将军以后慢慢跟我相处以后,会不会不那么讨厌我?”
何若槿静了一瞬,淡淡开口道:“林半夏,婚姻不是我不讨厌你就愿意娶你,你有更好的选择。”
“但是何将军已经答应了,不是吗?你我合过生辰八字,定了婚期,你陪我看过嫁衣,最重要的是,双方父母都认同了这门婚事,将军不能不顾大人感受,这样任性胡来。”
林半夏说这番话的时候,语速缓慢,认认真真的,明明她自己本身还是一个小姑娘,但说出口的话,却仿佛是个大人在劝一个闹气的孩子一样。
也正因此,何若槿听了她这样一番话,微微蹙起眉,抬眼将她看了看,似乎是对从林半夏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颇为存疑。
到了林府后,临了下马车之际,林半夏忍不住侧头过去又看向了何若槿,抿了抿嘴唇道:“将军,我真的很好。”
何若槿看着她,似乎是头一回听到一个姑娘一本正经地跟别人说她很好。
但那样的语气又不是自信,而是好像是她从骨子里就认定了这样一个事实。
林半夏见他不说话,但也难得没有出声嘲讽她,便接着缓缓道:“我会琴棋书画,懂规矩识大体,姑娘家会的那些,我都会,如果又不会的,只要将军提一声,我也愿意去学,我能做好何将军的妻子,将军若是不信,且拭目以待。”
林半夏平平静静地说完这番话,也没想过能够得到他的回应,便微微低头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抬头看着车帘紧闭的车窗,静静地望着马车远去,这才收回视线,回到自己府里。
爹娘问起的时候,林半夏乖乖地说将军人很好,但回到书房里看书的时候,又忍不住给何将军的名字画了叉叉。
林半夏没有再告诉何将军的是,虽然她不讨厌他,但她也不喜欢他。
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吧。
除非她有毛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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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瑜这一次去大牢里探望爹爹和哥哥的时候,不巧的是,正好碰上了程白。
而她之所以能再次争取到再去大牢探望,说来有点羞耻,某天成王的人突然派了一辆马车过来,说成王请她过去一趟。
裴瑜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顾成暄那个老王八蛋的,但是能见到顾成暄,就有向顾成暄求情的机会,也因此,当时裴瑜几乎是想都没想便上了那辆马车,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顾成暄叫她去做什么。
到了成府后,裴瑜心里揣揣的,做好了一切该做的不该做的准备,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被成府的人领到书房以后,坐在书案那边正在批阅文书的顾成暄得空抬眸看她一眼,问她要不要去看望她爹爹。
裴瑜当时一听这话心里就隐隐不安了,她攥紧了手指,尽管心里已经把不好的发展都设想了一番,但她人来都来了,什么尊严什么清白都没有比她爹爹跟哥哥的性命来得重要。
因此,裴瑜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等待羞辱。
谁知顾成暄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抽空停下笔墨,把搁在桌边的一沓书丢给她,让她念书给他听。
裴瑜:“…………哦。”
她当时整个心情五味杂陈,她觉得所幸松口气的是,顾成暄并没有看到她方才的表情有多么隐忍委屈,但尽管如此,裴瑜还是感到丢脸至极。
她几乎是硬着头皮把那些书拿过来,站在桌前,翻开书,心情复杂地念了起来。
谁又能想到顾成暄这个神经病专门找她过来是让她来念书呢……
他这么喜欢听人念书,干脆请个书童来给他念好了,偏偏把她叫过来,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但由于这个神经病掌握着她一家子的生死,裴瑜也就只敢暗暗在心里边腹诽。
也因为给他念了快一天的书,裴瑜好不容易得来了一次可以前去探望爹爹跟哥哥的机会。
她当时拿着顾成暄的手谕到了大牢里边后,刚跟着狱卒走进去没多久,便听到里边传来了哥哥的怒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