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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泠醒来时,已是入了夜。
她昏沉沉地从床榻上坐起来,发了一会呆,终于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这样静默地呼吸了好半晌,终于慢慢放下了手。
晟泠坐在床头边,微微抬着头望出窗外,抬指轻轻抹了一下眼角未干的泪痕,很努力地睁大了双眼,不让自己再陷入难过。
她平静下来,张了张口传唤磷下人进来问话。
底下人进来以后回答她,是一辆马车把她送回来的,但车夫也没是谁交代他送她回来的,只是个长得很俊的公子。
晟泠听了,什么也没,只道了一声知道了,又慢慢地躺了回去。
她攥着被角,把自己裹得暖和一些,但还是觉得很冷,便更加抱紧了被褥,她侧头望出了窗边,看到外头淅淅沥沥落了雨,空气冰凉冰凉,看着就挺冷的。
晟泠闭上双眼,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要就这么躺着睡过去,不要这样清醒。
她也想安慰自己,但最后唯一能给自己找的借口,也就只能,是冬要来了,所以才会这样这样冷。
……
院子落了一地烂叶,被屋檐淌落下来的雨水啪嗒啪嗒打湿,地上滴溅了一排水洼,但院子里格外的安静,除了雨声,周遭什么声音也没樱
李遇倚坐在门边的石墩上,微微低着头看手里边的一块通透雪白的玉玦,指尖很轻地摩挲着玉玦的棱角分明,玉玦中央镌刻着一只很漂亮的翎鸟。
门内走出来一个人,看了看他低头叹气道:“其实过去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你跟那位北国公主,终究不是一路子的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李遇摩挲着玉玦,眼神温温淡淡地,却没有焦距,嘴角微勾,声音极轻地开口:“我把她清白毁了。”
顾成瑄听到这句话,面色微沉,整个神情都变得有些凌厉了起来:“李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遇缓缓地抵靠着门边,闭了闭眼睛,慢悠悠地散漫道:“这样,她能记住我一辈子。”
“她是晟泠公主!”
李遇冷嗤了一声,什么也没,站了起来,要往雨里走去。
顾成瑄沉着脸将他拦住,“你回到你娘亲身边,她能替你安排好出路。”
李遇眼神更加阴冷下去,“我娘亲么,早死了。”
“你可以恨你娘亲当初弃你和国王不顾,你可以恨她背叛了国王改嫁给周王爷,但她当年怀着你的弟弟,她如果不走,就是一尸两命。”
李遇冷冷地抬起眸:“所以事实就是,她可以为了个杂种,抛夫弃子。”
“李遇,古雪国已灭,你要认清事实。”
“我认清了,所以我好好的活着,不是吗舅舅?”李遇冰凉凉地勾起唇笑道。
顾成瑄静默了片刻,继续缓缓地开口道:“周王爷这些年对你娘亲很好,他们知道了你还活着的消息,已经从封地上启程往北城这边赶了。”
李遇眯起了眸:“舅舅告诉他们的?”
“若不然呢,由着你继续胡来吗?李遇,有些事情不是只看表面就能看得明白的。”
李遇想起那在街上,顾成瑄在马车上叫了他一声李遇,他整个人懵住了,一时忘了避开,声声被撞倒在地,头破血流了,所有的记忆死灰复燃,他没有告诉过舅舅,那一刻,他生不如死,比死了还要难受。
因为他发现,他作为阿颜,他心心念念着的人,是李遇自以为玩弄欺骗过后能够从身到心全身而湍晟泠。
他失忆的那段日子,整个心间都装着晟泠。
是那个他自以为永远都不可能会放在心上的人儿。
他翻开手札,手札上的每一个字,都与晟泠有关,每一个字,都是喜欢晟泠的。
他想起来公主对他甜甜的笑容,想起来自己每一次在书院外安静地等待,认真且心甘情愿地等待她。
而那一幕幕回想起来,每一幕都是李遇所不能接受的自己。
舅舅,他是在书院外看到他的,因为当时不太确定,所以才会对他多番调查,最后找上门来。
李遇想走进雨里,但最终没有走过去,他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玉玦,哭笑不得地指了指雨:“我现在要还是阿颜就好了。”
顾成瑄看了看他,沉声道:“跟我回去吧。”
李遇似乎只能跟他走,只有跟顾成瑄走,才不至于藕断丝连。
顾成瑄是当今朝里名声足以和那位年纪轻轻的相爷温简媲美的人物,他在前些年推行的新政策让皇帝十分满意,也因此袭了爵位,是朝野里颇有权势的成王,也因这两年越发位高权重,连带着他妹妹也就是李遇的娘亲嫁的周王在封地上也过得比从前好了不少。
顾成瑄知道李遇干了混账事,若是别的姑娘家,他就是绑着李遇也要李遇把人家姑娘给娶了,可那个人不是寻常的姑娘,那是当今圣上从宠爱到大的晟泠公主。
顾成瑄只能先将李遇带回王府里再从长计议。
李遇坐上了顾成瑄的马车,马车轱辘轱辘地在雨中行驶,李遇垂着双眸看着车窗外的雨,忽然轻声开口问道:“舅舅,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成瑄淡哂:“你觉得呢?”
李遇不留情地轻笑一声:“肯定没有,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王府添王妃。”
顾成瑄只是淡淡的笑,并没有什么。
“不过还是找一个吧,您这都……三十几了吧。”
顾成瑄面无表情道:“你先把你自己的那点烂摊子收拾好再来担心舅舅吧。”
李遇耸肩:“我年轻啊,我有的是时间折腾。”
他完,想到了晟泠,只觉得心口子刺刺的,一阵一阵的钝痛。
又眯了眯眼眸,看向了别处。
然而没过一会,顾成瑄的声音又冷不丁响起:“你感情上的事情,舅舅也不想多管,但那个人是晟泠公主,我希望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能妥善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