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石膏,沈溦在六合镇见过,那个骆大夫告诉他,是他的女儿想出来的。
那里的人,说起他女儿,都是赞不绝口。
说她给一个孩子接上了砍断的手臂,说她救了一个心脏插入树桩的孩子,救了今年的稻子,还有她买回来的亩产万斤的红薯藤……
说了好多好多,即便他没有养过她一天,当那些百姓夸她的时候,他心里也忍不住得意,那是他和阿瑛的女儿哎。
后来他让人私下打听来关于她被人玷污中毒变傻的事。
他的心,就像被人撕裂了一样疼和懊悔。
当初,他若上点心,她一定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他握起萧元瑛的手,清冷的眉眼里噙着自责和愧疚,“阿瑛对不起,是我害了棠儿,等我找出那个害她中毒的人,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不管是谁伤了他的女儿,他都不会放过他。
出去的叶霓棠把垃圾烧掉,回到叶妡颜住的院子,梳洗过后,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沈溦住的院子。
饭菜已经上桌,沈溦正在主位上等着她们。
两个孩子走向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沈溦破天荒的摸了摸两人的脑袋,还温和的笑了,“别拘礼了,快点吃吧!”
两人愣住了,外祖父怎么了?
叶霓棠也很讶异,她落座后,看向两个孩子,“快坐下吃饭,今晚娘亲要陪外祖母,你们跟着舅舅和小姨,不可闹他们哦。”
两个小娃闻言,瞬间回了神,赶紧坐在娘亲对面位置,“是,娘亲。”
没有外祖母的餐桌,两个孩子静悄悄的吃饭,偶尔听到娘亲说话,也只是浅浅的应一声。
饭吃完后,叶霓棠带着俩孩子到卧房里看了萧元瑛一眼,才把他们送回去。
安顿好他们,天大黑了。
一直守在俩孩子身边的高远,忽的出现在她面前,“郡主,你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们去做。”
他们是太子的人,同样能在这个宅子活动,却不能到长公主的院子去。
可他还是察觉到叶姑娘和长公主武安侯他们,在密谋着什么。
“不用,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珎珎和琅琅的照顾,等到了京城,你们回太子身边去吧。”
叶霓棠客气又疏离的话,让高远眉心跳了跳。
主子他到底干了什么,把叶姑娘得罪这么狠了?
“我们是主子送给俩小主子的护卫,除非死,我们是不会离开的。”高远说完,人一闪不见了。
叶霓棠静默几秒,算了,等到京城试探试探萧弑态度再说吧。
回到沈溦院子,四个侍女已经在萧元瑛的床边,铺了一个临时的软榻,还准备了一堆零食和炭火。
她十分不解,“拿这么多吃的来干什么?”
“是我让她们准备的,她们四个会陪你守夜,有什么事,随时唤我。”
沈溦的声音从隔壁的客厅传来。
叶霓棠耸耸眉头,合着,他以为她守夜,是一夜不睡啊。
“把炭火端走,这个有毒,不能放在卧房,榻子留下,那些吃的也带走,我没有夜里吃东西的毛病。”
听她语气不好,四个侍女赶紧把东西搬出去了。
叶霓棠关上房门,直接把萧元瑛送进空间,紧接着自己也进去了。
给她检查完伤口,导出尿液,挂上输液瓶。
一切忙好,她让机器人助手照顾着,自己出来睡在榻上。
次日萧元瑛醒来,发现女儿还给她缝合了私处,脸红的跟云霞一般。
叶霓棠直接趴在她耳边打趣,“为了你和侯爷的幸福着想嘛。”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羞不羞啊?”萧元瑛脸更红了,“你爹了?”
“教琅琅和珎珎读书去了,”叶霓棠端出一碗人参鸽子汤煮的细面条,“不烫了,我喂你。”
望着碗,萧元瑛又泪目了,“好孩子,叶家把你养的很好,我,不如他们。”
在萧元瑛眼里,叶霓棠是她的女儿,在叶霓棠这里,更多的是把萧元瑛和沈溦当成朋友来处。
看到她哭,她把面条喂到她嘴边,“一碗面条而已,还不是我做的,你哭什么啊,这要让大峪百姓看到他们的女英雄哭鼻子,一定惊悚极了。”
“噗呲!”
萧元瑛破涕为笑,张口咬住女儿喂来的面条,“如果可以,我宁可生在普通人家,与所爱之人,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叶霓棠又喂来一筷子面条,“你也不错啊,守护了大峪所有普通人的幸福,还遇到了两个那么爱你的男人,又生了一对漂亮懂事的孩子,嗯,还有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呢。”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我那些执念倒是顾影自怜了,”萧元瑛吃完女儿喂的面条,温柔的看着她,“你的一生还长,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幸福过一生。”
“嗐,谁说找个男人就是幸福啊,我搞事业不香吗?”
叶霓棠拿出输液瓶,给她输液,也给她灌输男女平等,事业至上的后世人思想。
如此贴身照顾了她五天,沈溦如他答应的那般,没有来搅扰母女俩的温馨时光。
这五天内,叶清泓收获最多。
他和俩个小娃跟着沈溦一起学习,得到了不少指点。
叶妡颜则跟着橙香学做饭,时间已到腊月中旬末。
如此又过了三天,萧元瑛的两处伤都已痊愈,后期养上一个月,就完全好了。
叶霓棠在照顾她的几夜里,在空间里给俩孩子和叶清泓叶妡颜各做了一对精巧轻便的暗器手镯。
遇到危险的时候,只需启动小机关,里面就能射出小小的针。
针管里藏着大量迷药,见血就能释放出来。
同时把感应器镶嵌在手镯里,这样她就能随时掌控四人的行踪。
以防万一,她又额外多给两个孩子做了感应器坠子。
是用她上次给俩娃玩的晶核做的,把感应器藏在里面,让他们戴在脖子上。
即便不小心丢了一个感应器,还有另外一个。
她给萧元瑛和沈溦做了一对放有感应器的镶钻情侣戒指。
两人的余生还有那么长,她想帮两人把误会解开。
她带着俩娃,把萧元瑛住的院子装扮一番,把戒指送到俩人跟前。
“娘,侯爷,我师父说海外之国的人认为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
所以他们成亲的时候,要面对面看着对方,深情一吻,说一声我爱你,然后把婚戒戴在对方左手的无名指上,
锁住对方的心,让他的心只爱自己一人。
当别人看到他们手上的戒指时,知道他们是相爱的恋人,便不会生出爱慕之心。
另外,这戒指除非和离,否则一辈子不会取下。
我这趟来,没有给你们带礼物,特意给你们打造了这对戒指,祝你们恩恩爱爱,幸福白头。”
听完她的话,沈溦破天荒的笑出声,“哈哈,老天厚待,让我沈溦得了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
说着,他拿下腰间黑色玉牌,“为父把这个送给你,将来无论你在哪里,拿着这个玉牌可以号令属于我们沈家的任何一个人。”
“多谢侯爷,”叶霓棠高兴的接下黑玉牌,举着首饰盒子,对他和萧元瑛坏笑说,“你们快点给对方戴上啊,还要亲一个说一声我爱你才算呦。”
一旁助攻的叶珎珎拉着萧元瑛往沈溦面前走,“嘻嘻,外祖母你快亲外祖父啊,亲他的脸哦。”
懂事的叶琅琅拉着沈溦往萧元瑛面前去,“外祖父是男生,要主动啦。”
娘亲说,女孩子大多矜持,让他将来遇到喜欢的姑娘,一定要主动出击。
萧元瑛这几天听女儿讲了好多海外之国的事,也知道那里的男女结婚会相互送对方戒指。
心里不免想到墨连铖。
要不是她,铖哥哥不会失了南靖帝位,更不会失踪,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他依旧下落不明。
这都是她的错,她怎配拥有幸福了?
来到她身边,和她面对面站立的沈溦,把她眼底的哀痛收入眼里。
他的笑意凝结,满眼落寞,“你不愿意戴就算了。”
说完,他伸手去拿戒指盒。
叶霓棠一下子缩回手,把戒指盒藏在身后,“侯爷,你那么聪明,明知我娘为何如此,何必伤她伤己呢?”
说着她又看向萧元瑛,很认真的说:“娘,我若把墨太子找回来,你会跟他走吗?”
这话,就像挤破了沈溦和萧元瑛婚姻上的一个大脓包,痛的两人倒抽冷气。
两人神色慌张,相互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
沈溦心跳如鼓,想听媳妇的真心话,又怕她离开。
萧元瑛则因沈溦一直忌讳别人提起墨连铖,怕他生女儿的气。
叶霓棠看他们不说话,继续帮他们的婚姻挤脓,“墨太子于娘有大恩,于大峪有大恩,娘要忘了他的好,那真是禽兽不如,
侯爷能爱我娘入骨,难道不是墨太子把她养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嘛,你为何那么憎恨你的半个岳父?”
两人被她奇葩的言论,震惊的瞠目结舌,一时间没了反驳之力。
沈溦憋了许久,红着脸说:“胡说八道什么?他墨连铖是你娘心爱之人,怎么能是我岳父?”
“噗呲,哈哈哈!”
叶霓棠放肆的笑出声,“我不是打个比喻嘛,墨太子把我娘从八岁时养起,把她养的那么好,到头来便宜了你,你不感激他,还怨恨他,他下落不明,你不去帮我娘找他,还把我娘关起来,不让她接触外面,我孤独的娘,不日日夜夜想他才怪。”
萧元瑛的心中痛处,仿佛全被叶霓棠说出来了,她泪如雨下,
“当初墨大哥离开,我只是想去送送他,你们所有人都误会我,
得知他失踪时,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们却卸去我所有权利,控制住我手里的人,把我囚禁起来,我真的好恨好恨你们,
可是,我想找他,真的不是为了跟他离开,我只是想报答他对我的帮助,只要他好好的,我也就能放下心来,过我自己的日子,
当初我决定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就从未想过和墨大哥离开,否则当年我们便直接从北雄隐退了,何必再回来呢?”
萧元瑛一大长串的控诉,听的沈溦更加惭愧。
媳妇和女儿的话,戳到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明白那些年他错的多么离谱。
叶霓棠抱着哭泣的萧元瑛,瞪着沈溦,“你既然爱我娘,就该明白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她放不下墨太子,其实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但凡你正视你们之间的问题,帮她解开心结,她也不会日日寡欢。”
她的话让沈溦更加谴责自己。
他走向前,拉住萧元瑛的手,诚恳道歉,“阿瑛,是我错了,我不该那般对你,等大事成了,我们把它交给我们的女儿管,我带你去找他,无论天涯海角,我也陪你寻出一个结果。”
叶霓棠顺势把萧元瑛推进他怀里,“找墨太子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今日解开心结,往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莫要再蹉跎余下岁月了,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一生,下一辈子还不一定能遇见了,就别在辜负今世的好时光了。”
说完,她悄悄把戒指递给叶琅琅,对俩娃眨眨眼睛。
聪明的叶琅琅赶紧打开戒指盒,高高的举到沈溦萧元瑛跟前,“请外祖父外祖母,为彼此戴上戒指!”
叶珎珎在一旁拍手笑,“祝外祖父外祖母新婚快乐,给我们生一堆弟弟妹妹啦!”
她的话把萧元瑛逗笑了,她推开抱着她的沈溦,看向俩娃,“外祖母生的,你们要喊舅舅小姨哦。”
叶珎珎狡黠笑说:“嘿嘿,那外祖母快点戴戒指生舅舅小姨啊,我哥哥的手臂都举痛了。”
萧元瑛闻言,赶紧拿过戒指盒,面色绯红,神情羞涩,抬眸瞄了眼沈溦的手,“都老夫老妻了,在孩子面前做这些干嘛?”
叶霓棠却反驳说:“你们以前那叫夫妻吗?今天是你们戴戒指的日子,是你们的新婚之日,亦是你们幸福快乐生活的起点,快点戴上,给彼此一个新生。”
她之所以帮两人解开心结,又极力撮合俩人,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墨太子回来,萧元瑛也不会跟他走。
她这么多年的惦记,更多的是亏欠大于爱。
所以,何苦让她继续用后半生来折磨她自己和深爱她的沈溦?